洪一浊目光一紧,急声道:“大哥,生死大事,怎么能寄希望在一个海盗儿子的品格上,我看不如召集北伐军,荡平福建,将郑芝龙赶到海上。”
“不行!”侯玄演和夏完淳异口同声。
侯玄演眼神坚定,对着洪一浊说道:“接回陛下,为的也是反清大业。若是放弃现在所有的战线,接回陛下又有什么意义。荆襄、扬州、赣州都是战略要地,我们一个都不能放。”
洪一浊听了侯玄演的语气,就知道侯玄演绝对不会听他的,挥师南下。他眉头一皱,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张口说道:“那不如让郑芝龙送我们出福建。”
侯玄演和他相处最久,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他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踱步,走了三四圈之后,来到桌前一拍桌子,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我们本就是险中取胜,我看这一计擒贼擒王,可以考虑。我们将风字营人马放在城外,明天一浊随我带着一百个亲卫入城。这样一来郑芝龙就是再谨慎,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对他下手。城中我们有五百人,明处的刘廷不能用,就用赵元华。”说完拍了拍夏完淳肩膀,说道:“端哥儿,你在城外等候,风字营随时待命。”
夏完淳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面带犹疑,说道:“督帅,我随你们一起进城吧。”
侯玄演笑道:“你进城有什么用?事情败露和我们一起死?端哥你记住,我们所作所为,是为了汉家江山永固,汉儿永不为奴。你和我都不是江湖游侠儿,浪荡纨绔客。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为的是避免亡国灭种,个人意气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杀了你能换来荆襄之战的全胜,我眼都不眨就捅你心口一刀。”
夏完淳没有想到,侯玄演会说这么一番话,低头沉思之后,他抬起头来,语气坚定的说道:“督帅放心,若是事有不济,我当率风字营死战救护督帅。”
“要是我死了呢?”
夏完淳脱口道:“回苏州,择一人掌握全局,维持江浙、应天、荆襄战局。”
侯玄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荆襄堵胤锡是个人物,江浙嘛,你是我的心腹,但是毕竟年轻,很难服众。阎应元一直做的都是主将,可惜出身太低,骄兵悍将未必听他指挥。唯有朱大典是个可以托付全局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有些交待后事的意思了,夏完淳眼中已经闪着泪花,重重地抱拳说道:“督帅千万保重,当初在苏州,家父就曾经对我说过:天下不可以没有侯玄演。”
“好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日进城。没有杀身意,不显丈夫怀。我侯玄演从嘉定死人沟里爬了出来,谁想把我送回去,都没那么容易。”
洪一浊脸色一红,血气上涌,宣了声:“无量天尊,东王公开恩授予大哥八十年阳寿,大哥必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第149章擒王之战
福州城外,冷月高悬,稍作休整的侯玄演带着亲卫,顶着月色就往福州赶去。偶尔几声虫鸣鸟叫,从官道两旁的树丛中,飞出几只早起的鸦雀。
洪一浊拽着马缰,一夹马腹,上前说道:“大哥,昨夜我的人告诉我,城外路边处处埋伏着人马。”
侯玄演点了点头,也不答话,长舒一口气继续往福州城赶去。来到城下,一夜未睡的守城军士,见到来的只有几百人,顿感轻松。他们殷勤地打开城门,将一行人迎入城内。
风字营五千精骑披甲执锐,留在庄园之内,由夏完淳带领,随时准备接应。等到天色将明,朝阳与月亮同时挂在天边,夏完淳率人马到城郊,列开阵势。城楼上的守军望着城下不时刨蹄的战马,马上是缄默无声的将士,和这深秋的晨霜一样寒意凛然。
皇帝身体不适,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进行早朝,侯玄演奉诏入宫,行宫的大门逐次打开。
道路两旁,布满了身披重甲,手持钢刀的皇宫守卫。
来到内宫门前,宫门大开,一个红袍锦衣小将从门内走出,拦在侯玄演马前,拱手道:“深宫重地,闲人免进!”
洪一浊扬声道:“这是吴越伯侯玄演,奉诏入宫,快快退去。”
小将嗤笑一声:“那就请伯爷一人下马入宫,其他闲杂人等,去宫外等候。”
侯玄演面沉如水、默然不语,洪一浊与他相处时久,最知道他的心意。当下笑嘻嘻地上前,骑在马上弯下腰,对着马首前的小将,说道:“我等奉诏入宫,陛下有要事相托,还请这位军爷,进去通报一声。若是陛下不许我等入宫,我们自然会退出宫外。”
小将嘴角一撇,单手掐腰另一只手臂向上弯曲,大拇指伸向后方,语气张扬跋扈:“笑话!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是个人来了就要我去通报一声,那陛下岂不是”一道寒芒一闪而过,声音戛然而止,小将的脸上还挂着张狂的神情,脑袋已经滚到了一旁。没了头颅的身子直挺挺地立着,鲜血如柱喷涌而出。
洪一浊手执着不沾血的钢刀,一脚将站着的尸体踢开,高声道:“我等奉诏入城清君之侧,不想死的就让开。”
说完一行人纵马进入内宫,宫内其他侍卫骤逢大变,不知所措。平国公郑芝龙的命令是,放侯玄演一人进宫,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几百人就敢先发制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根本无从应变。一个参将慌忙上马,奔赴郑府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