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当机立断,带着小黄,拉着盐引和无数的金银,往扬州城而去。
路上正好遇到领兵而来的侯玄演,前锋通报之后,侯玄演说道:“走,出去看看。”一夹马腹,带着几个将领和亲兵,来到前军。
黄思琼看到马上的徐元宝,恨得牙根痒痒,但是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那一瞬而逝的怨毒眼光,再看到侯玄演之后,藏在了头下。
侯玄演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黄建岭匍匐在地,说道:“草民黄建岭,教子无方,趁着我不在竟然殴打上官。我们黄家,愿意交出逆子任大人处置,将所持有的盐引全部上缴,并且出钱助朝廷往川中运粮。”
在他的身后,就是几车的金银,看来应该就是黄家为运粮准备捐献的财物。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火字营众将,人人心动。李好贤饶是登州首富,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到了扬州才知道自己有多穷。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侯玄演身上。
就连徐元宝,也乐呵呵地说道:“大哥,我估计也是小黄公子纨绔惯了,老黄是个好人啊。反正我皮糙肉厚,既然老黄这么大方,我一个人挨顿揍,换来川蜀很多人能活命,也值了。”
侯玄演不为所动,面沉似水,看着地上的黄家父子。老黄表现的倒像是一个慈父,为了保住儿子,那股子谨小慎微的模样,无懈可击。但是黄三公子,就没有那么好的演技了。若是一个普通的纨绔,惹下这样的大祸,如今应该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但是黄思琼刚见到侯玄演等人的时候,眼里的那一抹怨毒,被一直注意着他的侯玄演看得清清楚楚。
后来瞥到侯玄演目光之后,躲躲闪闪地低下头去,他眼里更多的是畏惧,不是惶恐。
扬州不是普通地方,来不得半点差池,侯玄演拽着马缰,扬声道:“朝廷盐矿整改的旨意刚刚颁下,黄家是抗拒此政第一家,此事绝非几车金银能够敷衍了事。”
说完转身问道:“此地离丁堰还有多远?”
徐元宝脱口而出:“快马半个时辰就到了。”
侯玄演点了点头,沉声道:“将黄家父子拿下,用焰火传讯,通知水师动手。”
黄建岭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原来自己的老巢,已经被围住了。丁堰县虽然从上到下,都是黄家的人,但是水上自己父子自投罗网,水上最后的道路还被人堵住,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火字营众将都有些于心不忍,在他们看来,黄家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不知道为何一向大度的督帅,这一次得理不饶人。竟然要调动水师,这是要把黄家赶尽杀绝啊。
侯玄演带兵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元宝,你在黄家觉察到什么异样没有?”
徐元宝摇了摇头,说道:“那有什么异样,要非说有,就是他家也太有钱了。”
侯玄演摇了摇头,说道:“金陵吴家、苏州顾家,也都是富甲天下的豪商,但是都不会做出这么诡异的举动。他们的子弟,肯定是自小耳濡目染父辈的风格,哪有商人明目张胆跟官府为难的。”
徐元宝混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哥想这些干嘛,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到了,到时候把黄家翻个底朝天,他还能藏住什么秘密?”
侯玄演轻笑一声,骂道:“还是你小子看得透,咱们如今是兵强马壮,管他娘的龙潭虎穴,拆了再说。”
从郊外高处往丁堰县里看,占地十余亩的大庄园,远处看去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侯玄演饶是久在江南富庶之地,也难得见到这么豪奢的宅子。
比富贵、比权位、比家世门楣,丁堰黄家都在江南排不上号,竟然高调至此,看来老黄也不过如此。
侯玄演来到城门前,张名振的手下,早就控制了整个县城。水师将领见到侯玄演之后,打开城门将他迎了进去。
来到黄府门前,张名振背着双手,站在花厅前,一脸怒意。
侯玄演迈步进来,将手里的马鞭一扔,胡八万伸手接住。侯玄演看到张名振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事,凝声道:“侯服?”
张名振转过头来,见是侯玄演到了,上前说道:“国公,这次抓了个大祸害。”
侯玄演见他语气颤抖,想必是气极了,心中一沉:“慢慢说。”
张名振长叹一声,说道:“国公请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众将和侯玄演紧步跟上,来到院子外。
出了靠近城郊黄府,行了大约几百步,就来到晒盐场。几口大箱子全部敞开,侯玄演上前一看,全是盔甲铁器。众将已经开始咒骂,黄家私存这么多违禁品,难道是想谋反?
张名振往前一步,说道:“国公,前面还有呢!”
侯玄演继续往前走,在前面存盐的库房,大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彻底惊呆了众人。
黑漆漆的炮口,半人粗的的炮管,还有火药一箱箱的排在地上。
侯玄演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黄家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张名振已经审过黄家的人,闻言怒道:“这些人托名贩盐,实则从各地收购铁器、盔甲、火炮、粮食,趁夜从出海口,运抵北方,跟满清交易。”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里面还有平国公郑芝龙处的火器。”
北方战火纷飞几十年,早就打得山穷水尽,天灾人祸耗尽了粮食,遵化铁厂也被朝廷关闭已久,武器盔甲又是从何而来?怪不得他们多线作战,还没有出现匮乏的态势,侯玄演早就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