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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ldo;朕没想到，在秦国的土地上竟然寄生着一支外国军队，匈奴的单于，他敢把秦国的边疆当成他的国都!&rdo;皇帝咬牙切齿地说。

这一天卢生带着一个少年求见皇帝，赵高让他有事到咸阳再说。皇帝启程回咸阳，在黄土高原中部的肤施城被两个人拦了御驾，赵高认出又是他们俩，便把他们领进了肤施的离宫。面圣时，卢生说他见到了燕山上的神仙羡门，还带来了羡门的徒弟嬴鸢。皇帝问是哪个嬴，田鸢用手指比画出&ldo;嬴&rdo;字来，皇帝一脸的疑惑：&ldo;你姓嬴?朕倒要到宗庙里查查，有没有你这个人。&rdo;&ldo;嬴鸢&rdo;说他是太阳国人，这是卢生教他说的。

&ldo;你这么快回来，&rdo;皇帝斜睨着卢生，&ldo;办了些什么事?&rdo;

卢生将龟甲呈给皇帝，说是羡门大仙献给当今帝王的。皇帝看不懂那些鸟头文，&ldo;嬴鸢&rdo;便写下译文。赵高和李斯在旁边欣赏蓬莱人的书法，暗自嘲笑他们落后的繁复笔画，看到&ldo;七月沙丘，鲍鱼之臭，三月大火，亡秦者胡也&rdo;时，俩人脸色变了。皇帝见他们不敢碰缣帛，便走下玉阶，亲手抄起缣帛看，他的表情出人意料地平静。看完后，他把缣帛轻轻放回书案，又举起龟甲饶有兴致地对着庭燎摆弄，好像在检查一块刚刚进贡的猫眼石，谁也猜不透皇帝心里在想什么，每个人除了自己的心跳只能听见庭燎的火苗被穿堂风吹出的呼呼声。看够以后，皇帝露出了识破赝品的轻蔑表情，他把龟甲扔在缣帛上，问李斯认不认得那种文字，李斯说不认得，但咸阳的博士可能有人认得。皇帝捏着自己的鹰钩鼻子，陷入了沉思。稍后，他抬起头来打量卢生，发出一股奇怪的喉音，让田鸢想起阴山上那只老虎：&ldo;说客!&rdo;

这是卢生预料之中的。卢生稽首跪拜：&ldo;等卜辞应验，我连陛下还我清白的声音也听不见!&rdo;

&ldo;朕要是杀了你，倒不是嫌你编的歌谣不好听，你瞧瞧你拿什么来糊弄朕，乌龟壳，刻几个字!你把朕当成傻瓜?干吗不找点更稀罕的玩意儿?&rdo;

&ldo;嬴鸢&rdo;请皇帝将龟甲劈开。皇帝眯起眼打量他，像一头并不急于捕食的狮子。&ldo;嬴鸢&rdo;镇静地说，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龟甲，正如卜辞所说，&ldo;斫而不分，昭昭盈盈&rdo;。

皇帝抽出佩剑，将龟甲剁为两段。奇迹出现了：完整的卜辞，同时出现在两片龟甲上，只不过都缩小了。他又一剑下去，碎片上的卜辞依然完整，但更小了。他用剑尖把一片龟甲扒拉到地上，用脚踩，直到碎片上的文字小得无法辨认。通过这种方式，他发泄了在九原憋下的怒气的一小部分。

&ldo;好，好。&rdo;他喘着粗气说，&ldo;这个小把戏，朕领教过了。&rdo;赵高拾起一大块碎片往袖子里塞，皇帝问他干什么，他说留着给博士们翻译，皇帝大笑：&ldo;有这个必要吗?让他们再做一块、刻上点好听的不行吗?&rdo;他转向那两人，&ldo;卢生，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个方士，而不像说客了，你把要说的话刻在这个鬼东西上，真有趣。你呢，年轻人，朕不打算让博士们出题来考察你是否真正认识符箓，也不打算调查你是蓬莱人还是齐国人、是羡门的徒弟还是匈奴的仇人，你的中国话说得这么流利。即使你是被匈奴人残害、侮辱的千千万万中国人之一，也用不着把秦国的国姓偷来装神弄鬼，因为匈奴人就要倒霉了，不要自以为聪明，这不是你们二位造成的，这是匈奴人自己作的孽!年轻人，有空你可以请教我这位丞相，冒用皇家姓氏、欺君之罪，怎么割你的肉。现在能为你赎罪的，只有匈奴人的首级。&rdo;

九&iddot;国手

赌棋

对于哥哥，田雨的看法是可怜。哥哥从小到大只学会了一样本事：杀人。这本事可能是有用的，在这个国家，首级可以折算成军功，他背一麻袋首级去见皇帝，大概能戴一顶插着鸡毛的头盔回来。可他首先得在国家承认的砍首级的组织里注册，他不能自己提着剑去找匈奴人要首级。那首级得是国家承认、发动大家去砍的。为了正经砍几颗首级，他要造出一场战争来，有了战争以后，他又要亲自动手去砍首级。他真是太辛苦了。

卢生把他带走了，田雨一点儿也不羡慕。他的本事比哥哥多。第一，要当将军，他不用像哥哥那样拐弯抹角，读书人只要找帝王吹一通牛，就可以直接戴上插鸡毛的头盔，腰上挂着一嘟噜玉去号令三军。第二，不打仗，他也有事干，他已经是围棋国手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在城里的棋馆里和人下赌棋，假装棋艺比别人高不了多少，让他们觉得稍努努力就可以赢回来。有一天，他故意输给了一个人一盘，接着赢了他八盘，这人把钱输光了，又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要孤注一掷。当时田雨兜里只赢了两块饼、三斤面粉、一两盐、几十枚铜子儿和这个人的十两金子，田雨知道但凡给此人留下一点值钱的东西，此人就不会放他走，就又收拾了人家一盘。拿起那块玉一看，上面刻着&ldo;章台尚御棋士王桂&rdo;。有围观的人惊呼：&ldo;章台不是今上的离宫吗?你是陪今上下棋的人?&rdo;这人红着脸说他确实是国手，回乡路过此地，听见噼噼啪啪的就忍不住要进来看看，见这个小孩棋不错，但有点软，就想指导指导，没想到人家在他面前要多硬有多硬。棋馆里的人明白了，田雨平时在他们面前装傻，引诱他们把钱输给他，遇到真正的高手就露出了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