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大耳朵和黑鼻头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他们的神情变了,变得不再是过去那般委琐,而是挺精神的,还知道羞涩了。
丢丢,你的事情,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大耳朵嗫嚅着说,我想,我们来,你不会、不会讨厌我们吧。
我瞥了他们一眼,又看看祖母,想了想,点点头。
祖母很高兴,留下他们和我们一起吃饭,饭是丫丫前几天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然后掉在地上的半袋巧克力,还有一些花生豆。大耳朵和黑鼻头可能从来没有吃到过这样的美味,因此吃得很贪婪,嘴里的还没咽下肚,就又抓起来塞进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尝出其中的味道没有。吃饱了,大耳朵和黑鼻头打着响亮的嗝声,大耳朵看着剩下没吃完的那些色泽鲜亮,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巧克力和花生豆,眼里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我可以带些走吗?大耳朵犹豫了一阵,不好意思地说,我家里还有孩子,他们肯定也和我一样,没吃过这些美味的,我想让他们见识见识。
这有什么呢,你们拿去吧。我祖母慷慨地说。
祖母去请大耳朵和黑鼻头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陪我说说话,或者安慰安慰我,让我散散闷,最好能够让我重建生活的信心,重新燃烧起希望的火焰。但是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对待他们,大家相对无言无语地坐着,空气显得很沉闷,都有些尴尬。
你们怎么样?我想了很久,找了这么一个话题。
唔……,很好的,我们。大耳朵说。
是啊,我们很好的。黑鼻头指了指大耳朵,说,他都结第二个妻子了,第一个妻子被秦天害死了,给他留下了两个孩子,现在,他又娶了个妻子,‐‐你可能都认识她。
是啊,你肯定认识的。大耳朵说,她说她都认识你,你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她现在怀孕了,要不是她怀孕,我们早就搬走了,搬到东城去了,住在这里很可怕,‐‐都是秦天害得,我现在等她生产了,再搬走。
呵呵,还是我好,我想去哪就去哪。黑鼻头笑着说,因为我没结婚,没有谁看得起我,这样也好,我是东城住几天,西城住几天,自由自在。
丢丢,我真佩服你们,你看看,你们敢住在这里,这可是秦天家里啊,你们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大耳朵絮叨着,黑鼻头附和着,但是说着说着,他们都突然住了嘴,因为他们看到我的表情是漠然的,对他们说的一切,根本就毫无兴趣。
大耳朵和黑鼻头站起来,向我祖母道谢告别,悻悻地准备离去。我叫住他们,我说,以前我给你们讲我曾祖父大骨头和我祖父雨来的故事,你们总是要打断,不喜欢听,如果我再给你们讲,你们还会打断吗?
大耳朵和黑鼻头看看我,羞愧地说道,以前咱们都不懂得什么是尊重,也不明白怎么对待朋友,现在我们明白了,更何况你讲的可是英雄的故事呐?我们不会了。
你们走吧,我想睡觉了。我说。
大耳朵在离去的时候,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时间是抚平伤口的良药,也是教育我们怎么样生活的老师,丢丢,记住,不管你是不是忌恨我们过去那样子对你,但是我们要让你明白一句话,我们一直没有忘记你。
黑鼻头也很感慨地说,丢丢,你是幸福的,你有这么一个好祖母,比起你的曾祖父和你的祖父,她才是最伟大的,就算是为了你的祖母,你也不应该再这么下去啊。
那天晚上,祖母将我叫出洞,我们爬上窗台,透过玻璃,我看见了外面浩瀚的星空。
祖母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我们相依为命。
正如大耳朵所说,时间真的是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再贪恋黑暗,我也敢走到阳光下面了。阳光穿透身体,照耀心房的感觉真好啊。
我的变化让祖母很高兴。
祖母经常让我陪她躺在窗台上,沐浴那温和的阳光。在这阳光里,祖母最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给我讲述我曾祖父和祖父的故事。
这一天午后,我问起了祖母那个传说的事情。
我已经厌倦做一只老鼠了,我想尝尝做人的味道。我说。
祖母的眼睛一亮,又黯淡了下去。她不相信那个传说会在我的身上实现。
这时候,阳光透了进来,屋子里光辉灿烂。
紧接着,就是那个男人进来了,他弄醒了熟睡中的丫丫,丫丫看见了我和我的祖母,她一声尖叫后,开始追打我们。
接着,我听见了祖母骨头的碎响……
13、
我是自投罗网的,其实我的本意是要自寻死路。但是那个男人没有让我死,他救了我。
我稍后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叫西门。
西门跑上去将丫丫搂在怀里,手却捂住她的嘴巴,说,我的天使,你就不能小声点,要是你哥哥听见了,我可就麻烦了。
原来你怕他?那你来干什么?话虽然如此,但是丫丫的声音却小了下去。她拄着球棍,看着地上的我祖母的尸体,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哥哥那么厉害,你们家居然还有老鼠,真是奇怪了。西门也走过来,用脚尖小心地踢了踢我祖母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