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矮子却丝毫不以为意,踱步来到我大堂姐旁边,蹲下身子,抓起一把蛇观察了一会儿,还放鼻子上嗅了嗅。忽然猛地一扬手,把蛇朝我父亲身上丢了过来。
来不及躲闪,我父亲被蛇给扫上了,往脖子上挂了一根,吓得赶紧往后退,忘了我正缩在他后面,被我的身子给绊住了,一腚墩在地上,立时屁滚尿流,两条腿一蹬一蹬的,使劲摇着脖子想把上面的蛇给甩掉,却不敢用手去碰一下。
可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不怕蛇的,甚至还专门去一些野荒地方捉蛇,回来做了蛇羹吃。丑矮子站了起来,绕着我堂姐打起了转,嘴里嘟囔着,这脑袋怪硬啊,连雷管都爆不破。往两旁瞅瞅,见边上搁着一只砖头,便弯腰捡起来,给它举高了。
狠狠一砖头照我大堂姐的脑袋上闷了上去。
随着叭的一声,渣子迸溅,砖头被磕得碎乎乎的。可我堂姐的脑袋还是一丁点儿事儿也没有。丑矮子扔了一颗带把子的糖过来,掉到我跟前,让我去多捡几块砖头。我捡了糖,高兴得快撑不住,屁颠屁颠地去外面找砖头去了。
过得一会儿,我抱了五六块砖头回来了。丑矮子取了其中一块,先走到我大娘跟前蹲下身。她正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晓得死活。丑矮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一句,看你那兔孙样儿吧,躺得还怪大方。然后掂起砖头,一下子给砸她脚上了。我大娘嗷一嗓子,喯一家伙从地上坐起来了,赶紧用手扳住那只脚脖子,使劲往脚背上吹气。
&ldo;好了,醒了,搞下一个去!&rdo;丑矮子站起来,扭了扭脖颈,又掏出镜子照了起来。随手将手里的砖头往上一抛,飞出个几米,不偏不倚地掉在了我二堂姐的脸上。给人砸得也是一通狼嚎,半个脸变得青肿。
再给我要走一块砖头。丑矮子朝我母亲走了过去。我赶紧央求他换个别的法子把母亲弄醒。他答应了,把砖头塞还给我,到我母亲的足前蹲下身。一手抓住她的脚脖子,像抖绳索一样给抖了一家伙。导致我母亲的后脑勺砰地磕在地上,慢悠悠地醒了过来,往后脑勺上一抹,沾了一把鲜血。
最后,就剩下我二大娘了,她是被灵棚帐子给裹着的。绕着支撑灵棚的铁杆子转了几个圈,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悬挂了起来,像一只体积庞大的蚕茧。
丑矮子说这个麻烦了,跑得怪屌高,够也够不着,被帐子裹得这么厚,拿砖砸恐怕砸不疼她啊。我顺口随和了一句那咋弄啊。丑矮子找来一根粗长棍子,对着我二大娘一通乱砸胡捅。
可白搭,帐子裹得实在太结实了,我二大娘人是醒了,可出不来呀,净扯个嗓子干叫唤:&ldo;中啦,中啦!别戳啦,娘那比,还戳,傻屌哦&rdo;
但见丑矮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道:&ldo;难道众人目睽之下,一定要逼我施展起轻功么?&rdo;我一听,赶紧瞪大眼问:&ldo;你还会轻功?&rdo;他点了点头,依然冷酷地说,是的,我能飞起来,到天空抓鸟都不是事儿。
接下来,丑矮子决定要施展轻功了。但他这施展轻功是要借助外物的。只见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件包袱。
他从包袱里面掏出一双鞋子。这双鞋子可不一般。上面是黄牛皮做成的包裹,鞋底子是一块铁板子,铁板子下面有一个弹簧。弹簧很高,很粗,看起来非常结实,很有弹性。
见他将弹簧鞋穿起来,往地上一蹦,蹭地窜起老高,伴随着长发飘飘,一头攮到灵棚顶子上去了。再落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伞,轻灵地挨着了地面。然后一仰头甩了下披肩长发,又掏出镜子照了照,扭头问我帅不帅。
我那时候才六岁,哪懂得帅不帅啊,反正就觉得他很屌,不由得点了点头,说了声帅。这下,把他给高兴得跟啥似的,伸出大拇指连连夸我:&ldo;这孩子有眼光,真叫人待见,将来一定会了不得啊!&rdo;
然后,他就踩着弹簧鞋蹿上去了。骑到我二大娘身上,用把锋利的刀子开始来回地割帐子。等把帐子割断了,我二大娘就往下坠落,上面还骑着丑矮子。重重地摔将下来,砸到了搁地上横着的一根钢管子上,发出噹地清脆音,并激起了一阵尘土。
将帐子展开一看,见我二大娘一动不动,原来又给摔得晕过去了。丑矮子又拿了一把砖头,见她侧着身子在躺,人长得也精瘦,便照着她那突凸的胯骨给闷了一砖。疼得我二大娘醒来后就是一通乱扭身子,鬼叫得简直没个人声。
再看我大堂姐,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处于灵棚中间位置,一动也不动,黑乎乎的头上不再冒烟了。但这个时候,是个人都发现她不正常了。这脑袋是不是有点儿太硬了,连四根雷管都没将它给爆破。
看了她脚下积成一座小丘似的蛇堆,令人头皮不禁发麻。还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腥臭味儿。
我大娘忍不住哭了,不停地揩着脸上的泪水,声音嗡嗡地说,这是咋回事啊,俺家好好的闺女,身子里咋装了这么多蛇。
这丑矮子接下来讲的一句话把人又给惊了一跳:&ldo;其实,她肚子里还有一条蛇没有出来,而且那条蛇很大,是个母的,这么多小蛇都是它给生出来的!&rdo;
我大娘一听,吓得大腚往下一沉,瘫地上了。
沉吟了一下,丑矮子问我大娘:&ldo;你家闺女小时候有没有啥特殊的经历?&rdo;我大娘想了想,说有一件事儿倒是挺邪乎的,不晓得算不算。丑矮子让她给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