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一口气,硬是跑了两百里。
最后是绊到一块石头跌倒的,这么一跌,把翁白术压在下面,他也晕过去了。
虽说伤的最重的是翁白术,生气已了无几分,而且经脉俱封,但他是最先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第几天,总之两人身上铺了一层落叶,还有虫子嚣张地从身上经过。一把掀开秦修,翁白术坐起来,闭目感知了,却发现情况简直糟透了,奇经八脉焚断,来个樵夫就能把他砍死。
之所以他还能醒来……拉开两襟低头看去,轻声自语,“真的是怪物啊……”带着些嘲弄,带着些豁达。
那身上,从伤口出延伸出无数的墨纹,有生命一般蔓延至全身,腐烂血肉包裹的森森白骨不知被墨纹勾勒成什么图纹,自动修复着伤口。
他还能醒来的原因不在乎这个,自从他凝了第一条龙后就一直跟随他的诡异墨线,只要没有死绝,墨线就会自己冒出来修复*。
环顾四周,见十步开外便有一泊湖水,缓缓起身,临湖而照,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他的模样,脸色惨白,眉心死气浓重。
微微撩了撩沾了泥的头发,然后脱衣下水,他可不想脏兮兮的赶路。
待洗完起身,见还躺在地上的秦修,思忖了一会,决定还是不把他弄醒。
他现在和个普通人无异,把人弄醒就是找虐,他绝对相信秦修会杀了自己,虽然秦修没把晕了的自己留在九墉一个人跑走,但是他知道那秦修性格使然——欠了一份情能还就还。现在两清,秦修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再说,他现在这样的身体情况,有心无力。
眼见夕阳衔山,便去找了些枯枝败叶过来生火,顺便架了个烤架,把处理过的鱼放上去,又到四周撒了点粉末。望了望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看秦修,将人挪到火堆边。
拿开手,却发现手上又沾了土,低头见向来嚣张的人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脸上沾着泥,头发里差不多一叶子一半土,衣裳褴缕,血迹斑斑,和具放了几天的尸体相差无几,心情不住愉悦。
伸出手指碰了碰那沾了泥的眼角,唇角无意识地扬起个弧度。这么狼狈,不知他那帮小弟看到了会如何。恐怕还没人见过秦修这模样,毕竟这人向来在人前飞扬跋扈惯了,这么损形象的样子怎么能让人看见?
火光映着,黄昏半褪。一直都知道秦修的五官很好看,清奇俊秀,丝毫不显女气,本该叫人觉得惊艳却因为汪洋的恣肆掩去许多。尤其睁着眼的时候,略狭长的凤眼里总流转着幽幽暗暗的光芒,总让人无意间就陷进去了。
指腹压了压他脏兮兮的脸颊,好像一切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从眉眼到下颚。
随风飘来的糊味唤醒了他的神智,触在秦修脸上的指一顿,微微垂下眼帘,睫毛轻颤,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霍然起身拿走糊了的鱼。
衣袍悠扬落下,盘腿而坐,拨掉糊的那部分,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心里开始盘算事情。
次日,翁白术决定启程。不过在这之前,得让全身是泥的秦修净身,他可不想染脏自己。
提着秦修的腰带到湖边,清冽的湖水闪烁着粼粼波光,晨风吹过,感觉甚好。
一把放开,任由秦修在湖上砸出巨大的水花。然后蹲下去,一手提过他的衣领,一手开始洗头发。
待把发缝里的草叶清理完已经是一柱香后的事了。又扒开他的衣服,用衣带随意给他擦拭了□子,然后捞起来套上自己的衣服。
看着头发还在滴水的人,翁白术慢悠悠蹙眉,第一次给人洗澡竟然是给自己的宿敌。就当是这人被自己忽悠才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给的补偿。这么想着,也就背起洗干净的人,朝目的地进发。
剩下的五百里地当然没有那么好走,所以翁白术用计抓了只妖兽给两人当坐骑。
又赶了几天路,郁郁苍苍的山脉终于出现在眼前。翁白术抚抚了抚那马不停息赶了几天路的妖兽,寥表安慰。横抱起某个晕了一路的人,朝山上走去。
山间林风阵阵,晨雾未散,吸入的空气潮湿清凉,周遭的灵气也是精纯浓郁。
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缝洒在两人身上,两袭黑衫摆动,被风撩起的发尾交缠,分不清谁是谁的。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才到泉口,有人到来,那空气中荡起光涟,从中走出两个人来。
很符合修士对魔修的想象,面容凌厉,周身都是魔气,眼睛泛着诡异的血红色。腰间刺着暗金色的太阳图案,是暝殿的标志。
“你们如何来到这里?”
还算有礼,并未因为两人是人类修士就驱赶。翁白术放开抱着秦修的一只手,从百纳囊中摸出一个幽黑的玄铁牌子来,“晚书姑娘让我们来的。”
接到牌子的魔修立刻行了个礼,“原来是晚书大人的安排,未有远迎,请。”
翁白术正要踏进去,却又被拦住了,“公子抱歉,请问这位公子的牌子……”
“晚书姑娘也让他进去,不过他晕了,没法拿出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