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清?”没有人回应我,我又不敢叫太大声,怕被宰相府的家仆听见,“沈陌清,出来,你爹来找你了。”
沈陌清没声音,别真是给晒没气儿了吧。
我皱了皱眉:“沈陌清,你别逼我发火。”这一句出来,威慑力有了,沈陌清从我身后的树上跳了下来。
那树其实也不高,只是我懒得抬头,就一直没发现躲在树上的他。
沈陌清仰着脸看我,笑容很灿烂:“这是不是算你输啦?你没有找到我。”
我敷衍地答应一声:“你赢了。”就要把他拉走,送去那家仆手中。可是人还没拉到,这小团子就突然抱紧我的腰。
明明刚刚还在笑,这是怎么……撒娇?
我一阵恶寒,平常盛泽楠对我撒娇我都能掉一身鸡皮疙瘩,顺带抽那小子几巴掌。但沈陌清也不像在撒娇,因为他的手有些发抖。
我听见他奶声奶气的嗓音还在笑:“哈哈,没事的,这次算你赢也不是不行。”
我又听见更低更低的一句:“只要……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待太久。”
那一刻,心里忽然有些钝痛,沈陌清的脸也在我孤独的世界里渐渐清晰。
后来,那个会抱我的小孩子不见了。
沈府合家上下四百多口人,一个不剩,血流成河,是盛弘干的。我静静地听着仆从的来报,我看见盛泽楠在父亲面前落了泪。
那也是我们第一次知道,有关盛家的秘辛。
不过我和盛泽楠终究是不同的,我从娘怀里抱离的那一刻起,就被送往了遥远的江南,独自与乳娘度过了十余年。
后来我被接回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和我同父异母,却长得几乎一样的弟弟,其次是不苟言笑的爹,和我娘的墓碑——她生我时就死了。
我对盛家的人没什么感情,可是盛泽楠不一样,他是个大孝子,尽管知道沈府灭亡,沈陌清的死去是爹一手造成的,他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当夜,我端着仆人熬好的药进了爹的书房。
沈相被降罪灭族后,有太皇太后的襄助,能坐上那个崇高位置的人,就只有野心勃勃的盛弘。
他看见我,表情还是很冷淡,也没和我说话,我把药放在他写折子的手边。
“爹,夜里凉,早些歇息。”
他不和我说话,在我面前也和在盛泽楠面前不一样,从来没笑过,直觉告诉我,很有可能和我死去多年的娘亲有关。
可是那又如何?和我有关系吗?
我附身一礼,淡淡道:“孩儿告退。”他依然低着头,在父子中间划下了一条无法消弭的鸿沟。
翌日,我在后院的树底下睁开眼,从围墙里听见了围墙外震天的哭喊声。
盛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