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你们家那任是挺大的。&rdo;许京华说到这儿,想起齐王说过的话,&ldo;背负天下万民,我只是想想,都觉得累。&rdo;
&ldo;也不过是我自己瞎想吧,也许……根本就不是我来担。&rdo;
这事儿许京华心里也没底,不知该怎么劝,就说:&ldo;那也没什么,到时候你去怀戎找我,我教你牧马放羊,过最自由自在的日子。&rdo;
&ldo;听起来很不错,那就这么定了。&rdo;刘琰捧场。
&ldo;不过日子可能没有京里那么舒服哦,你也看到了,天灾说来就来,可不打招呼。&rdo;
&ldo;我真没想到天灾如此频繁,在京时没听说哪里遭灾,而且……&rdo;刘琰压低声音,&ldo;这里的乡民,所受田地多不足数,有一多半被这院子的主人,以各种手段侵占了。&rdo;
&ldo;也不稀奇,这里山高皇帝远,县官都很难管到。&rdo;
刘琰皱眉:&ldo;不止如此,朝廷改革赋役之制,已经两年了,但我问了几句,他们连听都没听过,这里离京城才多远,已是这般,再远一些的地方,更不可想象。&rdo;
&ldo;改革赋役?我也没听过啊,我们幽州什么都没改。&rdo;
刘琰听见这句,眉头放平,淡淡一笑:&ldo;幽州如今还是段家的幽州,动不得。&rdo;
许京华吃惊:&ldo;什么意思?段家不是对朝廷很忠心吗?&rdo;
&ldo;忠心应当是有的,但私心也不少。两年前,朝廷将各要地大州升格为府,分刺史之权,都督掌武备,知府掌文治,段文振便由幽州刺史改封幽州都督,朝廷另派文官任知府,你猜结果如何?&rdo;
许京华根本没听说过这事,便猜道:&ldo;八成不行吧?&rdo;
&ldo;何止是不行,幽州知府如今已经换了三任了。第一任去了,手下属官都是幽州的官员,当他面什么都答应,回头大小事宜还去报都督府。他去找段文振,段文振就说是下面人一时忘了,把人叫来骂一顿,过后一如原样。他亲自出去体察民情,派亲信看卷宗、勘核人口,说要实行新赋役法,消息刚放出去,就有人聚众闹事,冲进府衙将知府打成重伤。&rdo;
&ldo;……这事我好像听过,那位知府是不是肋骨都给打断了?&rdo;
&ldo;是啊。&rdo;刘琰一叹,&ldo;先帝只得另派一位圆滑些的大臣去接任。段文振还喊冤呢,说第一任知府太心急,赋役改革何等大事,幽州又多牧民胡人,民风剽悍,必得徐徐图之才行。&rdo;
&ldo;那第二任又为啥换了?&rdo;
&ldo;因为段文振忍不了卧榻之侧、他人鼾睡。第二任知府圆滑,与幽州城仕绅权贵多有往来,难免涉及财物,没几个月,段文振就捉到把柄,告知府索贿受贿‐‐就是贪财要钱。&rdo;
许京华大开眼界:&ldo;我都不知道大单于还这么有手段。&rdo;
刘琰:&ldo;……&rdo;
被他一瞪,许京华醒悟过来,嘿嘿笑道:&ldo;习惯了。幽州人都觉得是因为段氏保一方太平,大伙才能在乱世中活下来,所以遇事都更向着段氏。&rdo;
刘琰叹口气:&ldo;段氏确实有功,但如今段文振明显把幽州当成自己属地,不许朝廷插手半分,如此,与自立何异?且朝廷得按时给他封赏,加以安抚,他却不向朝廷交多少赋税,一味养下去,恐怕养虎遗患。&rdo;
&ldo;怪不得那时候白大叔对我们要交多少税、服不服役,每丁分多少田、许不许买卖,都问得很细呢。&rdo;原来朝廷和段家已经闹不和了。
刘琰道:&ldo;能顺便打听一些,总是好的。不过幽州情形倒也还好,毕竟段文振已经快五十岁了,又好酒好色,听说身体大不如前。&rdo;
&ldo;所以你们就想等着他死是吗?&rdo;
刘琰笑了笑,没否认。
许京华也笑:&ldo;这个法子还挺省力。但你们不怕大单于的儿子,更不是东西吗?我听说,他儿子当初还鼓动他称王呢。&rdo;
&ldo;他那么多儿子,总有听话的。&rdo;刘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堂屋方向,&ldo;下去喝茶吧,钱永芳不知烧了几壶水了。&rdo;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不知不觉聊了半日,许京华心事没了,被他一提醒,顿觉又饿又渴,&ldo;我希望饭也烧好了,好饿。&rdo;
刘琰失笑,攀着梯子下去,先问饭好了没有。
赶过来搀扶的钱永芳道:&ldo;已得了,正想请公子和姑娘下来用膳呢。&rdo;
许京华很满意。
她在孝期,不能吃荤腥,厨下就给她做了碗菠菜素面。刘琰陪她吃了两天素,钱永芳等随从就不肯由着他了,说旅途辛苦,力劝大殿下吃点肉,不然万一体力跟不上,累病了,可不得了。
刘琰没让他们为难,于是他那半边餐桌上,就有荤有素地摆了鲜菇炖鸡、煎河鱼、炒鸡蛋、麻油拌菠菜四样,主食也是面,却是鸡汤的。
饶是如此,钱永芳还说:&ldo;此地偏僻,置办不来别的,委屈公子、姑娘了。&rdo;
&ldo;不委屈!&rdo;许京华先答,&ldo;就这一碗白面条,外面那些乡邻,都不知多久才能吃上一顿。哎,面还有吧?&rdo;
钱永芳忙点头:&ldo;有有有,姑娘放心吃,吃完了小的们给您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