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给多少钱,她也绝不接这份活。林奢译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他醒来时,四周一片静谧的漆黑,他含混地,甚至都不知道自个在哪里。但他嗅到了淡淡的香气,隐约的沐浴露味,是施妤身上常有的好闻味道。他后知后觉地,神志回笼,他想起了他是在施妤家的床上睡着了。次卧的房门轻微响动,拉开了一条小缝隙。林奢译躲在门后面,透过光,果然看到了施妤。她盘腿坐在了沙发旁的凉毯上。嘴里叼着勺子,怀里放着半块西瓜,正挑电视节目看。他抿了唇,用尤带倦意的哑嗓,喊她:“施妤,我没有衣服穿。”施妤找了件施爸留下来的体恤和短裤。林奢译虽然个高,但生得瘦。宽大衣服套在身上,被他卷了几卷,在腰侧打了个结。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从门后面探出来头,哀求施妤:“你能不能闭上眼睛?”施妤说:“我不看就是了。”她要看电视。林奢译更求她:“几秒钟就好。”他紧紧盯着她,在施妤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跟阵风似的,立刻慌里慌张地从她身边掠过去了。他跑得心跳加速,赤着脚跑回了家,重新换上了自个的衣服。他本来就应该呆在家里休息了。但施妤家那么亮,衬得他家的灯光晦暗。她家有好闻的味道,而自个家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血腥恶臭。林奢译耐不住,像是不由自主地,要朝着光芒飞去般,他抱紧了施爸的衣服,踢踏着拖鞋,又转道飞回来了。逢着施妤在想“家政阿姨不愿意帮忙打扫林家”的事,她看过一眼,也觉得现在的林家实在住不了人。她试探地跟林奢译提议:“你要来我家住吗?”她问一句,手中的勺子打个圈儿,完美地挖出了一个西瓜球。嚼嚼,继续在看电视。林奢译心跳得更厉害。他几乎以为是错觉,是他的幻听。虽然施妤的眼睛在看着电视,但她还解释说:“饭在冰箱里。钥匙在门前衣架上挂着。银色那枚就是,给你用吧。”林奢译如梦似幻地,听话地走进了厨房。他记不得他多久没吃过饭了,他并不感觉饿,从冰箱里把凉面拿出来,吃上几口,冰凉凉的咽下肚子,他更觉胃里不舒服,吃不下去。于是他贴坐回了施妤的身边。没敢和她共坐在同一张凉毯上,他就坐在了地上,讨好地说:“我帮你挖西瓜吧。”林奢译回想着施妤方才的动作,攥着勺子,成功地挖出了一枚西瓜球,放在碗里。他也不看电视,只怀着感激的心,全心全意地帮施妤挖西瓜。眼瞅着碗里的西瓜球,越堆越高。他心里久违地生出了点喜悦。他不再去想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所谓的希望,他目前还有事做,他不是没人要,施妤在需要他,那他只要紧紧地抓住眼前的东西便好。他守着施妤,从今往后他能和施妤一起生活。林奢译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打扫。他摘下沙发上的防尘罩,洗干净,把桌椅板凳统统擦了一遍,尤其是客厅的落地窗,被他擦得窗明几净。但林奢译还担心有没擦干净的地方,他把客厅中央悬挂着的,那盏形状极其浮夸的吊灯打了开,仔细地看落地窗上映出的倒影。满目生辉。璀璨无比的光芒。他看得久,开始被映得眼花缭乱,眨一眨眼,视网膜上都是残留不褪的斑点光影。但施妤喜欢。她甚至愿意把拱手把仅有的一件书房让给林奢译用,她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姿势别扭地写作业。但她坚持地写完作业后,把吊灯打开,偏要映照的满屋繁盛大亮。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林奢译盘腿坐在地上,背靠沙发休息。他翻出手机来,特意点开施妤的朋友圈,看她新发的消息。她发了九宫格,每一张都是漂亮的风景照。没有他,她也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一如她离开他的那几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曾感觉到幸福,于是也因幸福的骤然消散,而感到了深刻入骨的懊悔和痛心。林奢译给施妤点了个赞。他注意到照片的左下角定位,显示了拍照的地址,他便从百度上搜索了几篇旅游攻略来看。他细心地揣摩着施妤的喜好,几年过去,他不确定她还会和原来一样。至少从前的她,并不热衷于爬山旅游之类的活动。再往下翻,继续看相似的旅游推荐。林奢译从背包里翻出了他的笔记本,挑了几个评价比较不错的地方,他一一记录在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内容,有划去,更多地是新的添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