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恪曾经窃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摆脱了心魔的纠缠,就可以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内心安然地走下去。
心魔的声音陡然唤醒顾清恪彼时所有的不安和惶惑。他在夜的影子里四处张望,生怕熟睡中的人听到了他内心炸开了油锅。
他的恐惧让心魔愉悦,懒洋洋地在他的左耳吹一下又绕到右耳吹一下。
无人来访的夜里只看见顾清恪惊坐在床上仓惶四顾。
“是不是很意外我竟然能进来?我也很纳闷呐。”心魔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原本我想着是你在里面不方便跟我联系,毕竟我是一个魔嘛。现在从你的表情来看,你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跟我联系。甚至还有一些懊恼?害怕?”
“我没有。”顾清恪嘴硬。
心魔眉眼森寒:“不,你应当怕我。世界上没有哦一个人不怕我。你对某人的执念和贪欲在哪个时空都不会改变。”
顾清恪听他口无遮拦立刻反驳:“瞎说什么。没有的事。”
心魔见他口是心非,鼻孔里出了一声哼:“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只活了二十多年的小毛头吗?你对沈离山的执念妄念痴念让我在你的心里重新生出了根。召唤我从西山之巅来到这个异世界。”
“你胡说。”顾清恪觉得不可能,因为岳栖鸣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和沈离山进行畅通无阻的交流,凭什么自己就能召唤心魔?一定是这里的魔鬼在蛊惑自己。
“我什么身份?还需要撒谎来骗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心魔知道这家伙要是不相信自己就会在自己的意识当中生出许多排斥,到时候自己还要花功夫对抗。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安心栖息的地方可不想要生出别的事。
信任,建立在互有交换的基础上。
心魔决定告诉他外面的情况。
“你走之后,外面已经遭受了两次雷阵的袭击。第一次,岳栖鸣和他那个笨徒弟用灵器和灵力硬扛把你的身体给护住了。自己受了伤,调养了好一阵子。”
他一边说一边端详顾清恪脸上的变化,他眼神中忽然的不确定让心魔多了一点把握。
顾清恪确实还记得自己还在茶山居的时候身体上出现的一些变化,那时候就和沈离山说起可能自己的身体出了点状况。没料到岳栖鸣竟然灵器抗击天雷,还为自己受了伤。
为了沈离山,岳栖鸣真的什么都敢做吗?
心魔接着说道:“那雷阵又没有什么规律,岳栖鸣那个傻瓜犹豫了好久之后才尝试着用一个金钟罩将你给罩起来,深怕挪动了分毫就影响了里面的人。即便沈离山传信说应该可以挪到安全的山洞里去,岳栖鸣这家伙才在第二次雷击到来的时候没有伤得那么严重。”
“我跟你说,你看那个岳栖鸣是什么享誉修仙界的什么仙尊,能力和我完全没有办法比。拜师学艺这玩意儿还是得要拜个厉害的师父,他那个莽撞憨徒弟其实悟性非常好天赋在法术而不在灵力。要是他拜了一个合意的师尊,现在也不会连你都打不过……”
顾清恪听到了什么?好像是说师尊已经和岳栖鸣取得了联系,互相之间已经找到了传递信息的法门。为什么师尊没有告诉过自己?
“跟你说,你那个没出息的师弟也到西山之巅了。看见你的身体就天天垮着个脸在那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哀哀戚戚吵死我了。要不是我控制不了你的身体,我早就出去把他丢下去和雪鹰们待在一起了。”
顾清恪还沉浸在自己的设问中,所以师尊对自己是心怀芥蒂的?所以师尊有的时候露出害怕的神情并不一定是因为里面的顾清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因为在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生了恐惧?
是哪里?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在崤山的那场谋杀终于泄露了消息吗?
他心尖发颤,冷汗直流。
“你怎么了?心绪波动这么大?吃你师弟的醋了?”心魔接着火上浇油,一直以来顾清恪都嫉妒陆青崖,“陆青崖来西山之巅没有几天,和岳栖鸣的关系不要太好。还发消息给沈离山说要在这边等着他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