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错吧?&rdo;
&ldo;是的,呆在这儿很惬意!&rdo;她有点唉声叹气地说。
&ldo;很惬意。&rdo;
他和纳迪娜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紧贴着热烘烘的沙粒;阳光下黯然失色、无精打采的大海和那成为蓝色的一统天下的苍穹之间,高悬着幸福;也许只要纳迪娜嫣然一笑,他就能抓住这分幸福。每当她露出笑容,便成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可惜这张布满雀斑的面孔仍然毫无生气。他叹息道:&ldo;可怜的纳迪娜。&rdo;
她猛地挺起身子:&ldo;为什么可怜?&rdo;
她无疑值得怜悯,可他并不十分清楚到底为了什么。&ldo;因为这次旅行让你失望了。&rdo;他说道。
&ldo;噢,你知道,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指望。&rdo;
&ldo;可总有过美好的时刻。&rdo;
&ldo;美妙的时光还会再来。&rdo;她两只眸子里那冷飕飕的蓝光陡然一热:&ldo;别管那些老空想家们了,咱们可不是为这而来的。咱们去游山逛水吧。只要我们的骨架子上还有血肉,就尽情欢乐吧。&rdo;
亨利一耸肩膀:&ldo;你完全清楚,尽情欢乐可不那么容易。&rdo;
&ldo;那就尽量试试吧。到山里去好好游览一番,这不好吗?人就爱游逛。可那些会议、那些调查,让人烦透了。&rdo;
&ldo;那当然。&rdo;
&ldo;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逼迫着你非得干那些讨人厌倦的事情?是种天职?&rdo;
&ldo;你要明白:难道我能向那些可怜的老人解释说他们的灾难对任何人都无关紧要,葡萄牙国家太小,世人对她不屑一顾?&rdo;亨利淡然一笑,朝纳迪娜倾去身子:&ldo;我能这样吗?&rdo;
&ldo;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说你病了,我们呢,往埃乌拉方向去。&rdo;
&ldo;这样会伤了他们的心。&rdo;亨利说,&ldo;不,我不能这么做。&rdo;
&ldo;还是说你不愿意吧。&rdo;纳迪娜尖刻地说。
&ldo;得了,&rdo;他不耐烦地说,&ldo;我不愿意。&rdo;
&ldo;你比我母亲还坏。&rdo;她鼻子上粘着沙粒,嘀咕着。
亨利身子一伸,躺在她的身旁。&ldo;咱们欢乐欢乐吧。&rdo;从前,他善于作乐。若在过去,他一冲动起来,准会牺牲那帮老谋反者们的梦想,一心沉湎于昔日曾经享受的那份欢乐之中。他合上眼睛。他躺在了另一个海滩上,身边是一位金褐色皮肤的女郎,她身穿碎花海浴裙裤,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女:波尔。棕榈枝在他们头顶摇曳,透过芦苇,他们窥望着肥肥胖胖的犹太女郎满脸喜气地从海上走来,她们一个个身着裙服、罩着面纱、戴着首饰,十分累赘;夜里,他们经常偷看身裹白布在海里冒险作乐的阿拉伯女人;要么便去墙基呈古罗马风格的小酒馆喝一杯浓浓的咖啡,或者静静地坐在集市场上,亨利抽着水烟筒,一边跟阿穆尔&iddot;哈尔西纳天南海北地闲聊;然后再双双回到星光荧荧的房间,躺倒在床榻上。但是,此时此刻,亨利最为怀念的是他在旅馆平台上每天上午度过的时光:头上,是蔚蓝的天空,周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他乘着新的一天到来时刻的凉爽,顶着正午时分的酷热,双脚踩着滚烫的水泥地面不停地挥笔写作,直到他终于被阳光暴晒、被词语缠绕得头脑发昏时,才走到内院的阴凉处喝一杯冰镇茴香酒。他前来寻觅的,正是杰尔巴的蓝天、夹竹桃和汹涌的大海,是夜晚闲聊的欢乐,尤其是清晨的凉爽和中午的酷热。他为什么觅不到昔日生活中已经感受过的那份灼热而温柔的情趣?然而,他是多么渴望这次旅行!多少天来,他心里只挂念着它,梦想着迎着太阳躺在沙滩上;现在,他来到了这里,有太阳,有沙滩:原来是他的心田里缺少某种东西。他再也不明白&ldo;幸福&rdo;、&ldo;欢乐&rdo;这些古老的词语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只有五个感官,它们却如此迅速地产生了厌倦。他的目光已经厌倦,厌倦这样没完没了地望着那除了蓝色还是蓝色的无穷无尽的蓝。他真恨不得抓破这层绸缎,撕破纳迪娜柔滑的皮肤。
&ldo;天开始凉了。&rdo;他说。
&ldo;对。&rdo;她突然紧贴着他;他透过衬衣,感觉到了胸前她那两只裸露的、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乳房。&ldo;暖暖我的身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