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成暗道&ldo;好聪明的人&rdo;,温和道:&ldo;我自白石山而来,在狼谷中见过两枚铁剑,与公子身上形状相符,猜测是公子门人,踌躇立足不知如何启口,没想到被公子看出端倪。&rdo;再次腼腆一笑,温文可亲。
李铭远蹙了蹙眉,看着冷双成的笑容:&ldo;的确是本门散失的两名弟子,看来是命丧狼口……&rdo;顿了顿,又作揖续道:&ldo;有关本门机要不便相告,还望公子海涵。&rdo;
&ldo;无妨。&rdo;冷双成言若春风,缓缓吐出二字。
两人在茶楼上客客气气地交谈起来。
李铭远与冷双成均是风度沉稳、言辞谨慎之人,两者在不触及各自隐私下,一来一去道明一些情况。
李铭远身为铁剑门代掌门,接受师傅承令,下山寻找忍受不了清苦修炼逃走的三名弟子,身后铁剑便是师傅所赐,代为执法信物。两名弟子已死,最后一名胖刀客方才已被追踪而来的李铭远制服,回门后接受更严厉的刑法。
冷双成这才知道市面上流失的贡品是这胖子拼死盗出,瞧他手腕足踝旧伤累累,估计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不是九死一生难以逃出狼谷。既然代掌门已来,冷双成也不好多方查问,言谈之中她察觉李铭远果然对江湖典故知晓不多,显然是平素修关门纪森严,铁剑门弟子无法下山游历的缘故。
六月夏风穿过古镇,清减几分熏暖,多了清慡如丝的淡雅。李铭远转视一眼街头,眼色岿然不动,口中却赞叹一声:&ldo;好马。&rdo;
冷双成心中一凛,缓缓回头。
青石街面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沉寂厚重如一潭碧水。三三两两的行人已躲避檐下,噤声不语。仿似在淡素如烟的街巷上注入一股雪雨,霎时间空气变得清冷见骨。通体雪白的骅龙步伐稳健地缓步行来,额前一抹嫣红在阳光下深沉显眼。
冷双成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右掌抚上前额,黑发散落遮掩了半颜,默默地饮下一杯茶盏。李铭远似乎有所了悟,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继续端坐饮茶。
可是外面动静不容人忽视。
骅龙稳当停驻街面,踏雪乌蹄笃笃两声,再也纹丝不动。汉白玉雕柱晶莹如月,黑檀车辕尽显简约霸气,李铭远堪堪掠过一眼,便隐约断定来人身份不低,他抿下一口茶。
远处阳光下银衣卫士如林直立街头巷尾,鲜衣铠甲,怒马峥嵘,一簇簇闪亮锋利的箭矢口冲霄汉,显赫森冷,众银衣少年稳踞马身,眉宇间冰雪连天,端的是气势不凡。
车门被随从恭敬分开,两根苍白修韧的手指轻划车幔,如同锦黑丝绒上镌刻出雪白优雅的兰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俊美至极点的容颜。
24为难
冷双成没有回头,她仔细打量李铭远的神色。面前的少年气度沉稳,能透露的讯息仅是寥寥。
她心存侥幸,希望秋叶依剑在她改变装扮、洗去气息后,不是那么笃定地一眼认出。但她转念一想,传闻不见外人不喜出行的秋叶公子能出现在此处,的确不是那么轻易含混过去。
李铭远的瞳仁如同聚集了山峦凉雾,面沉如水,左手抚住杯缘,右手五指缓缓扣起。冷双成心里暗叹一声,平稳说道:&ldo;公子勿惊,来人是我家公子,容我先行告辞。&rdo;
李铭远长身而起,心下虽诧异,仍是恭敬地施礼作辞。冷双成微笑着还礼,微微一躬后转向了街面。
午后的清风吹过秋叶依剑墨黑发丝,深拂他冷漠如昔的眉眼。冷双成看他竟是身着黑色朝服,一路凛冽缓缓行来,如同破冰裂川,心里不由得一突。
众人虽不识秋叶依剑服饰冠品,但见他孤高无攀的身影、银衣卫士的排场,心里明白几分均是匍匐下拜。
李铭远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男人,俊美无匹、气质华贵,夏风无法撼动他孤鸿般身影,容颜虽是令天地万物失色,眸中的浩瀚深邃却是牢牢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目光直穿过来,瀚海波澜不兴,隐隐透着冰凉刺骨的寒意。
他心中一凛,依然不动声色地回望。
秋叶依剑双手垂落,捻纱蔽罩微微盛风,飘逸优美。黑色衣襟衬得他面容雪白,墨眉朗目,他双眸紧盯李铭远,不曾移动半分。
冷双成本待下楼,秋叶依剑却丝毫没有停步回身之意,她看了眼他的脸色,顾虑他为难李铭远,当即拦住他上得二楼的身子,眸含警示之色:&ldo;公子。&rdo;
秋叶依剑冷冷看了她一眼,雪颜黑衣,气质凛然难犯。冷双成见他仍要如冰前行,遽然拉住他的手腕,加重语气唤了一声:&ldo;秋叶!这位公子是我邀请的朋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