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二郎、让二郎进来。”裴颍说完这句话,剧烈喘气,胸中发出痰声,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
众人退下,裴声行缓缓走来,裴颍转动眼珠,见这位郎君身形挺拔,面容在他浑浊的视线中变得不甚清晰。
裴声行穿着白衣,温润的气质常年累月,一时难以改变,裴颍有一瞬认错,但当裴声行靠近,裴颍立马懂得这位是谁了。
这位公子终究是冷月般,他骨子里透着薄情残忍。
“公子,老夫终究是没有看好你。”裴颍眼中的光恢复,回光返照,刻骨的执念让他定定望着裴声行。
“接下来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你一直是有主见的人,老夫曾妄图改变你的性子,事到如今,只得认命。你与先王不同,先王与老夫,都亏待了你,你不应该经历这样的命运,但你不得不肩负你的责任。”
“你万不可一人走下去,你的性子必须要人拘着,我知道,你不喜欢老夫,但你扪心自问,你适合治理天下么?因为曾经的经历,你的残忍,你根本控制不了,但你的百姓不能畏惧害怕你,列国不能再有暴君了,否则,老夫将愧对天下。”
话音落下,裴颍闭上眼,痛苦抽搐,口中下意识念叨,枯瘦的手开始乱抓,“二郎、二郎”
裴声行脸庞露出动容,他握住裴颍的手,就像陪伴他尊敬的父亲,“上大夫”
却听裴颍啼哭如孩童,“二郎,为父对不起你。”
“为父不该杀了你啊。”
裴颍在哭声中死去。
裴声行如坠冰窟,他跪在裴颍榻旁,直至裴颍的尸体变得冰凉,才踉跄起身,一步步离开。
上大夫将在今日死去,夏幺幺隐约察觉。
只见行兰居的小厮少了很多,裴声行也不见身影,她又远远望见齐王带着医官摇头离开。
夏幺幺坐在房内,开始收拾包袱。她在裴声行的父亲去世当天逃跑,这样做定会惹裴声行伤心。但夏幺幺觉得,这是最好的决定。
今日戒备松散,人员混杂,是她逃跑的好时机,而且,裴声行认为她冷血冷情,对她死心最好。
她回到楚国后,有关齐国的一切都会被埋葬。
夏幺幺收好包袱,在看到一块玉佩时,神情微微犹豫。这玉佩成色优越,是尊贵之人所戴。夏幺幺握紧这块用来证明裴声行是她情郎的信物,慢吞吞收入袖中。
这可是裴声行的把柄,她应该留着。
夏幺幺轻手轻脚,小心打开门扉,确定周围没人后,赶紧抓上包袱。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小厮阻拦,夏幺幺心尖升起难以言喻的情绪,即将迈出行兰居时,却一下子怔住。
见裴府大公子裴青看向她,他坐在轮椅上,风吹动裴青的衣袖,显然,他等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