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的位置恰好对着门,她朝门口看去,木门是这间屋子最脆弱的结构,即使关的再严实,还是有缝隙露了出来。
阿泠透过那细微的缝隙,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尖利的狮爪拍在她的头顶,血肉模糊,糊成烂泥。
那只狮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忽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阿泠恰好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阿泠忍不住一抖。
也就在这个时候,初三闪身挡在门缝处,牢牢挡住阿泠的视线,他皱着眉朝外看了眼,很快下定注意:&ldo;我先出去解决它。&rdo;
他手落在门把上。
眼看他要开门,阿泠下意识叫住他:&ldo;你站住。&rdo;
初三立刻站住,阿泠很久没有体会这种心乱如麻的情绪,老实说,阿泠觉得这次猛狮出笼从长远来看不失为一件好事,这群贵人们意识到猛兽也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情后,看他们以后敢不敢招惹猛兽,而说不定经此一事,斗兽之风也能略有削减。
只今日这场灾祸对于部分人来说是罪有应得,但还是有很多无辜的人,比如初三,他不该为这件事负责。可初三是兽奴,白家一开始放他出来想必就让他出来制服两头猛兽,现在这个情况,初三似乎该出去。
可他也是个人,是个也会被猛狮伤的人。
门外的狮子又嚎叫了一声。
阿泠抿了抿唇:&ldo;你……别受伤。&rdo;
初三唇角一下子就翘了起来,浑身顿时有了许多力气,这个状态好极了。他嗯了声,打开门个利落地闪身出去。
阿泠等初三一离开,就站到了门后,这屋子看似是初三慌乱中随便选的一间屋子,然则不是,这间屋不是木质结构,夯土泥石而筑,狮子应该不能破墙而入,唯一的弱点就是木门。
她整颗心扑通扑通,忍着担忧从缝隙里看出去,缝隙能见的视野很小,她按着胸口,看见那只雄狮朝着初三扑了过去。
狮狮长着血盆大口,爪牙尖利,上面布满了血痕。
阿泠不由浑身一颤,她的头开始疼了起来,是她那种阔别已久的疼痛,隐隐约约,她甚至还听见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ldo;阿泠,你怎么了。&rdo;魏芊芊见阿泠不太对,忙走过来,话一出,魏芊芊脸色倏地一变,只见阿泠整张脸雪白,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
&ldo;我,我&rdo;阿泠极力控制那股疼痛,对魏芊芊摇了摇头,&ldo;我没事,没事。&rdo;
&ldo;真没事?&rdo;魏芊芊扶着她去旁边坐好,门口又传来一声狮吼,阿泠头像被碾压过的疼,她浑身一软,魏芊芊手疾眼快地扶住她,&ldo;阿泠,你还好吗?&rdo;
阿泠无力地点点头:&ldo;还好。&rdo;她的指尖戳进掌心,告诉自己忽视脑子里的声音,别听,千万别听。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声音越来越淡,阿泠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魏芊芊松了一口气,这时门外传来轰然倒地声,她一惊,站到门缝处看去,刚看出去,吱哑一声木门被拉开,血迹顺着他的手肘往下滑,汇聚在指尖,再滴答一声,落在地上,在石砖上烙下一片暗色的痕迹。
&ldo;初三,你受伤了?&rdo;魏芊芊着急道,&ldo;严重吗?&rdo;
阿泠闻言,目光先落在初三不停流血的胳膊上,然后看向他的眉眼,初三见阿泠看了过来,将左手往后背了背:&ldo;已经安全了。&rdo;初三皮肤不白,是那种微黑的颜色,但五官高挺深邃,体格威武,不过即使这样,手臂上的抓痕依然醒目。
阿泠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胳膊上。
初三望了望阿泠,又低声说:&ldo;小人得离开了。&rdo;刚开始白家知道两头猛兽越出铁笼后,发动了能派遣的人去收拾猛狮,他来之前看了看,两头猛狮应是朝两个方向奔去,而大部分奴隶武士都去追那头猛狮去了,想必现在也该制服了。既然如此,等一会儿恐怕白家就要来寻人,若是看见他和女郎在一起,说不得会给她添麻烦。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思及此,初三一咬唇,阔步往外走。
&ldo;等一下。&rdo;阿泠说。
初三停下:&ldo;女郎还有何吩咐?&rdo;
阿泠盯着初三的背影,她本来想好了别管初三,兜铃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擅自做决定,初三何尝不是这样,他都没让他走,他自己就回了个白家。
但一想到有个人愿意为了她牺牲自己,阿泠的心顿时就不是滋味了,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个狠心的人。
何况,小奴隶今日还救了自己,保护了自己。
想到这儿,阿泠看着初三还在不停流血的胳膊,认命地问:&ldo;初三,你可愿回到我的身边?&rdo;
初三呼吸都快停了,他蓦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道:&ldo;女郎,你说什么?&rdo;
阿泠重复了一遍:&ldo;你可愿回到我的身边?&rdo;
初三当然想回去了,可白家不会同意他这么离开的,他们还指望他给兽场赚钱,思及此,初三脸上的喜悦陡然烟消云散。
当初为了让他回到斗兽场,白家用尽办法算计女郎,现在若是他真的回去了,会不会再给女郎添麻烦。初三突然后悔起来,若是从前他表现的差一些,或许白家就没有这么重视他了。
但是若是表现的差一些,早早死了,或许就见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