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同为伶仃阁的花魁,怎么说也是有一段同门之谊,怎生卿永对我如此冷淡?”秋郁笑着迈进他的房间,虽然话语中透着亲昵,但他眼中明显写着不怀好意,他一向便与他关系不太好,此刻恐怕是来为难他吧。“没什么事的话,便请你离开吧,我这里不欢迎你。”“欢迎?”秋郁低低的笑了两声,那种寒意从他笑声中透出,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是伶仃阁,你以为是什么地方?卿永,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端着这副清高的脸,呵呵,骨子里难道不是和我一样?”秋郁公子脸上此刻的愉悦是从心底透出的,这不禁让卿永公子多了几分警惕,他想着秋郁公子可能是攀上了什么位高权重的恩客,此刻大概是来特意羞辱他的吧。“你放心。”秋郁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他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我可不会如此白痴,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事而已。”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愉悦,却让卿永公子平白无故生出不好的预感来。秋郁公子慵懒的倚在他房间的门口,右手随意的捞起挂在腰间的羊脂玉佩。他眼中现出格外的痴迷,轻轻抚着那块玉佩的表面,动作如此温柔,那几乎是卿永公子很少在他脸上看见的一种神情,可那温柔的表情非但没有让他心中的警惕少上几分,反而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预感越来越强烈,直至秋郁公子抓着那块玉佩勾唇望向他。“你看,这块玉佩乃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刻,虽比起你那颗星海之泪要逊色许多,可我却更爱这个玉佩呢。”卿永公子看了眼被他握在手里的玉佩,皱着眉头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想做什么。”他轻轻笑着,那笑容在卿永公子看来是那样的恶劣。“只是得到了一样心爱的礼物,所以来和昔日的好友分享我的喜悦而已,怎么,你不为我开心么?”卿永公子还是看着他不说话,目光中从未放松过,秋郁公子也不介意,他只是继续笑着,然后走了几步,来到卿永公子身前。“看我这记性,隔得这么远,你一定没看清吧,没关系,我走近一点你就能看清了,俗话说……玉佩乃贴身之物,一般只赠喜爱之人,我也是想着,她曾送过你如此珍贵的宝物,我也见过你的星海之泪,怎么也要让你见见我的,你可别生我的气。”“你说什么?”卿永公子衣袖下的掌心因那份不详而紧紧握着,他向前踏了一步,死死的盯着秋郁公子,看着对方因他的动作而显露出来的得逞的笑意,以及那些隐藏在深处的恶毒的目光,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显现出来,可他不敢相信。“我说什么,你不是很明白吗?”秋郁公子笑着离他越来越近,唇边的笑意终于从伪善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恶毒,他摊开掌心,将玉佩上雕刻得异常细致的‘归’字给他看。“你看,她送了我贴身的玉佩,我此次虽然是跟随连城公子去往了西陵,但却在路途中无意遇见了她,还要多亏了你,我才能与她详谈甚欢,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即便是对于我这样出身烟花之地的妓-子,也从不另眼相看,温柔得让人沉醉啊……”“闭嘴!”卿永公子打断了他的话,这还是日常撩汉卿永公子垂着眼,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敛下的眉眼里是剧烈翻滚的慌乱、不安、以及憎恨。“放弃吧。”秋郁如同咏叹般,他收回靠近他的身体,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卿永公子低垂着的头。“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在奢求什么?一个卑微的妓-子而已,宁归她是什么人,呵呵,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清楚,抱着这样欺骗自己的想法,你竟然妄想她,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即便我不配也轮不到你来说!”他猛得抬头,眼中再也不见那般清澈,而是充满着浓浓的恨意,深不见底的黑暗。“我配不配得上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三道四?”“哈哈……哈哈哈……”秋郁公子突得大笑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他极为开心的事。“卿永,你终于脱掉这副令人恶心的面具了,你看看现在的你,这才是真正的你,一样充满着嫉妒,不甘,恶毒,难看得简直像□□院荷塘底下的淤泥,浑身都是恶臭味。”他抓起卿永公子胸前的衣襟,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卿永。”掩饰不住的笑意从他眼中泻出。“我会好好的和她在一起,比起你这个陷在肮脏之地的妓-子而言,我至少可以跟在她身边,可以与她交谈,甚至可以亲吻她,而你呢?”他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抓着卿永公子衣襟的手,略带嫌弃的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掌心。“你就留在这里,和这个肮脏的地方一起沉沦吧。”秋郁公子轻轻扬了扬下巴,一副天真纯良的样子,对他轻轻笑了笑,将手帕随意的丢在地上,他微微行礼。“多谢卿永的招待了,只是还有人等我回去,便不再多留,望君能日日安康。”话音落,他转头离开,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刻也不想再停留,他离开,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想要毁灭一个人,需得从毁灭他的心开始,心如已灭,那么他自己便会将自己毁掉,无需亲自出手,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等等!”卿永公子有些恍惚的踉跄着去抓他的衣袂,可落了个空,秋郁早已走远。“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神色恍惚,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踉跄着去翻出那个小小的普通的木盒,将盒盖打开,蓝色的宝石散发着微微的光。他心中稍稍平静,但自心底却升起一种慌乱来。秋郁说的那些话……他其实心中已经信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出身烟花之地的妓-子,无论再怎么博学多才,再怎么才高八斗,都不能掩饰他的身份,从他入了伶仃阁的那一天起,这个身份,便无法洗去了。他自持清高,又不像秋郁公子那样善解人意,不懂如何说出让人欢喜的话来,只是他的才名确实高出几分,别人才愿意来千金求他一笑,可王公贵族的喜欢,不过都是一时而已,今日喜欢你时,能将你捧在手心,他日厌弃你之时,瞬息之间就能将你弃之不顾,连看一眼都嫌肮脏。唯有她……她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