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合屋的弓之助。」
小小的人影手轻轻点在木板地上,头仍旧低着,说道:「姨爹今天也不畏酷暑巡视,当真辛苦。甥儿带来消暑的吃食,是河合屋的一点心意,还请姨爹赏用。」
口齿清晰地说完,人仍拜伏在地。平四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细君瞪了他一眼。
「相公,哪有人用哼回应的呢。」
「你口条倒是挺清楚的。几岁了?」
天气热,平四郎不顾体面,拉开和服赤裸胸膛,扇着团扇问。
「不用趴在那里,过来。」
「是,谢谢姨爹。」
弓之助抬起头来。平四郎扬团扇的手停下来。细君一脸期待地不时望望夫君,又瞧瞧弓之助。
果然,好一张漂亮端正的脸,细君的话不假:浑圆灵活的眼睛,光滑秀美的额头,尺画线拉般挺直的鼻梁。一身干干净净的打扮,不用开口便知是商家的孩子,浏海上的髻结得小小的像顶颗小丸子,即使如此,这孩子仍有着引人注目的光辉。
这该怎么说呢‐‐平四郎思忖,不久便想到了。就像上好的精致糕点,给人一种咬下去肯定美味的感觉。
「你就是弓之助啊。」平四郎指着他道。
「是。」少年精神十足地应道。「上次见到姨爹,是我五岁那年的端午节。那是七年前,我现在十二岁了。」
「是吗。」平四郎搔搔下巴。不知是否太过端正秀丽的脸庞都有相似之处,总觉弓之助的脸和美铃的脸看来是一个样。
「你近视吗?」平四郎不由得问。
「啊?我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相公,你在说些什么?」
平四郎接着又问:「有没有人说你里面好像填满了豆沙馅?」
弓之助圆滚滚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想来是吃了一惊。细君笑出来。
「相公,你问的话真奇怪。」
「可在我看来,弓之助好像包了满满了白豆沙馅。」
「白豆沙馅是吗?」弓之助正色复述。「没有,至今没有人这么说过。」
「咬下去好像会甜甜的。」
「那是因为相公你爱吃甜的呀。喜欢的东西看起来都是相像的不是?」
细君,这可是诱导问话。
「八丁堀的公役每个都是刀子嘴。表面上是只限一代的,在公差当中身分最低,俸禄也少。加上整天在市井小民町场里打混,自然就会变成粗莽之辈。」
「是。」弓之助应声点头。
「所以,你要是来井筒家当养子,继承我成为奉行所的公役的话,别人首先就会给你起浑名,像是豆沙助、井筒屋的白豆沙啦,这样你不觉得讨厌吗?」
「相公,现在就说这些也未免……」
细君想插话,平四郎却扬起下巴只管望着弓之助。少年眼珠往右转,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我不觉得有那么讨厌。」他回答。「而且浑名的话,现在也有人帮我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