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溺死尸了!」
这并不稀奇。平四郎一脸那又如何的表情,小平次口沬横飞地说道:「是那个正次郎的尸体!被草席卷起来扔进大川,一打开,全身都是烧伤、打伤的痕迹……」
正次郎。要平四郎的脑子将这个名字与其所代表的意义连结起来,费了两手碰地互捶的时间。他就是那个当过「胜元」佣工,攻击前管理人久兵卫,据传杀了八百富太助的人。
「大爷,不是那边,是一目桥那边!」
平四郎提腿就跑,小平次自他身后大喊。
尸体已打捞上一目桥畔,用草席盖着。看热闹的人站得远远的,议论纷纷。政五郎站在草席旁,一见平四郎,便弯腰行了一礼。在茂七大头子家碰面时,政五郎的气度不像冈引,反而更像个能干的商人,但现在则扎起衣摆、卷起袖子,十足是捕吏办案的摸样。
「听说是之前待过『胜元』的正次郎?」
平四郎喘着气问道。政五郎默默点头,掀开草席一角让平四郎看。
草席下露出一个黑绿色西瓜般的东西,平四郎一时没认出那就是尸体的脸。多半是泡过水的缘故,扭曲膨胀,活像颗没长好的冬瓜,连眉目口鼻都难以分辨。
「好惨……」
「胸腹积了水,」政五郎一面说,一面伸手放在尸体的肋骨上,「多半是溺水时吃了水。被绑住扔进河里前,虽已去了半条命,但应该还没死。」
「那就更惨了。不过,这样竟能认得出是正次郎?」
「尸身的兜裆布用的补缀,用的是『胜元』以前印了名号的的手巾。还有,背后有纹身。现在不方便看……」
政五郎抬起尸体左肩。「这个地方,纹了一个天女图。遣人去『胜元』一问,人人都立刻说那是正次郎。很多寿司师傅和厨师都喜欢纹身,常互相炫耀比较,因此谁有什么样的纹身都记得。身高也相近,所以我想应该不会错。」
「关于正次郎,我最近才知道一个消息……那是什么?」
原本正想说出木桶匠权吉和八王子赌场的事,平四郎却不禁中断自己的话大喊。原来,弓之助正踏着河边湿润的泥土,往这里走来。大额头紧跟在后头,而弓之助不知正兴奋地向大额头说些什么。
「那是大爷的外甥啊,」政五郎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我们家的大额头。」
「这我知道。」平四郎往两人奔去。「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见平四郎,弓之助的脸色整个亮了起来。「啊,姨爹,您总算来了。」
「什么总不总算,你怎么会在这里?」
「政五郎爷的人到八丁堀来通报时,我正好在宿舍打扰。于是便直接过来了。」
接着略带辩解意味地补充道,一听说是正次郎,便实在忍不住。
「我太僭越了吗……」
「我倒想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
「看到那种‐‐尸体啊。」
弓之助向后瞥了大额头一眼,两人一齐耸耸稚气的眉毛。「我们没有看尸体,一直在这一带勘查。」
平四郎「呼‐‐」的吐了一口气。「你姨妈竟然肯让你来。」
「姨妈吩咐我要好好表现。」
细君显然已一心当弓之助是养子了。
「勘查之后,发现了什么?」
弓之助摇摇头。「正次郎似乎不是从这一带的河岸被扔进水里的。」
「怎么说?」
「因为没有留下类似的足迹。那人虽然全身被绑住,但身躯不小,何况他是个男人,一定会挣扎得很厉害。搬的时候,可能要两人合力,甚至三人。因为并非一般的行走,脚印应该会相当紊乱。可是,却没看见那样的痕迹。」
「可能是被扔在很上游的地方,过了一整晚才被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