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推着轮椅,抬手揪住沈劲的胳膊,把他往前扯。
却没扯动。
沈劲就像头倔强的牛犊,定在原地。
“我残了你就不听我这个老子的话了?”
沈劲定定地看着他,两个人在安静的老屋里对峙。
最后沈劲认输,哑着嗓问他:“你要把我带去哪?”
沈父不说话,光拖着他往前走。
大雨浇在他们身上,沈父一边咳嗽,一边扯着沈劲,门外方家的佣人看到了,在后面骂:“我们家方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沈父理都没理,一言不发,打开停在外面的车门,把沈劲往里一推。自己则习惯性地往驾驶座的方向过去,却又在轮椅摇了几步后猛然顿住,屋里立刻有司机出来,把这位二爷抬上车后座。
车窗外的大雨下得世界颠倒。
车窗内,沈劲和他们父亲保持缄默。
车子最后停在他们原本在城南的别墅前。
沈父摇着轮椅,打开地下室的门,把沈劲往里一推,门锁上,转身就离开,头都没有回。
那次,他被关了七天。
白天的时候会定期有人来给他从窗户送饭。
夜里就没人了。
老别墅很大很空。月亮只能从一扇小小的窗户里照进来,他先是气,气父亲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面;然后是难过,难过得不到父亲的理解;最后是怕,这里太安静了,周围也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里,除了黑暗,只有他一个人。
他睡不着,这里即使是白天也没有光,他分不清昼与夜,闭上眼就会做噩梦。
最后,是窗户外有人敲着门,一道弱弱的声音,喊他的名字:“阿劲。”
他问:“你是谁。”
“我是宋叶眉。”
……
于是,他们熟了起来,他知道了这个小时候一直看起来沉默到近乎温顺的女孩,她背后的艰难。
他开始留心她,开始照顾她,也接受她对他的照顾。
直到她在他十八岁那年,被家里安排和沈崇礼订婚。
他那段未曾得到回应的喜欢彻底终结。
二十岁的时候,他在加州念大学,也试着和一些女孩接触,但他不懂得何为恋爱,他的母亲终生沉默寡言地照顾着轮椅上的父亲,他没见到过他们接吻的样子;他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心动,他想,或许是对宋叶眉那种眷恋,但这种眷恋,他再也没有过了。
后来他死心了。回国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
在开发房地产的时候,他种了成片的榆叶梅,他想,他或许是还喜欢宋叶眉的,毕竟,他再也没有过比喜欢宋叶眉时更深刻的喜欢了。
后来他想,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