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学长的介绍下认识了她。应该说是那位学长安排的相亲。虽然我们没有事先交换照片、约在某个场合正式见面吃饭,但终究还是相亲。当时小枝子刚大学毕业,说是&ldo;在家帮忙&rdo;,其实正在寻找适合的结婚对象。
她父亲和我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目前在以高升学率出名的关东地区高中担任教职。听说他是公认的人才,但我看来,他只是个疼爱独生女的温和父亲。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觉得她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她睑蛋漂亮,身材苗条,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更衬托出她的文静气质。
当时我也觉得差不多该成家了,所以认识她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学长对我说:&ldo;你没有女朋友,不妨和她交往一段时间看看,不用想得太复杂。&rdo;我乖乖听从了学长的建议。那之前,我刚和大学时便开始交往的女朋友分手。
我们的恋爱并不轰轰烈烈。不在一起时,我也不会整天想着她。在一起时,她带给我的那份安全感‐‐她特有的温馨让我觉得弥足珍贵。但有时候她也说一些很伤人的话,让我惊慌失措。
小枝子算是千金小姐,她家虽然称不上有钱的大户人家,但她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ldo;娇生惯养&rdo;,她从小就在温室里受到百般呵护,一般人成长过程中得不到的东西,小枝子这样的金枝玉叶都可以得到。对于我这种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太多关爱、又从事毫无乐趣可言的工作的男人来说,这简直充满了魔术般的吸引力。
同时,我还有一种错误的认知,我误以为自己是在&ldo;保护&rdo;比我年纪小、涉世未深的女人。这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一旦体验到这种满足感,就很难摆脱。我一直以为,我和小枝子结婚,就等于是把她的一辈子放在自己的羽翼下,这种想法当然更令我陶醉。
交往半年,我决定和她结婚。小枝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双方的家长也很赞成,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订婚和婚礼的日子也确定了。我工作的那家报社总社主编同意当我们的介绍人,巧的是,这位主编和小枝子的父亲还是同乡,在同乡会里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小枝子高兴地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我更是喜不自胜。谁都没有想到,我们日后会反目成仇。
当时是我调到八王子分社的第二年,我刚调过去时,总社社会组的负责人就和我约定,两年后一定把我纳入他的旗下。他是我跑警政线时的上司,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很谈得来。他很赏识我的能力,而且他也有言出必行的实力。
对所有跑社会线的记者来说,总社社会组是可遇不可求的职差。即使无法像他保证的那样,两年之内调过去,但至少已经为我开通了去往那个职差的康庄大道,我欢天喜地。
我没有丝毫不安。完全没有。
直到婚礼前一个月,一切都变了调。原因很简单,在健康检查时,发现我没有办法生孩子‐‐我没有这种能力。
&ldo;那又怎样?&rdo;生驹气得大吼。
&ldo;世界上没有小孩的夫妻有的是,但他们仍然相亲相爱。这个女人,别的都不管,只为这件事就毁婚,亏她说得出口。&rdo;
生驹的愤怒合情合理,但我觉得还是偏离了重点。他有两个可爱的女儿,早已肩负起身为人父的责任。总之,他只能从自己的立场看待这个问题。
对女人来说,生儿育女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如今,我冷静下来,才明白这个道理。
提出解除婚约,小枝子是这么对我说的:&ldo;你有工作,当然不在意。但我一无所有,我该怎么办?&rdo;
我一无所有‐‐当她这么说时,你不可能叫她去工作,或是要求她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这只是转移话题,而且也等于是在侮辱那些出外工作、参与社会的女人。这些出外工作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单身、婚后没有孩子、整天无所事事,才选择出外工作。
小枝子很想建立自己的家庭,而且在她的&ldo;家庭&rdo;中,小孩子不可或缺。
她有自己的蓝图,完美的幼年时代,完美的青春,完美的恋爱,完美的婚姻。所有一切都必须&ldo;完美&rdo;,我没有能力实现她完美的人生计划,仅此而已。
她永远都把&ldo;完美的蓝图&rdo;放在第一位,只要不符合这个标准,无论条件多么优秀,感情多么难以割舍,她都不会考虑。
爱情也一样。
由于深信&ldo;没有生儿育女就不是真正的长大成人&rdo;这种传统观念‐‐虽然是愚蠢得毫无道理的传统观念‐‐小枝子的&ldo;完美人生&rdo;就不能没有&ldo;孩子&rdo;,如果缺了这一项,一切就不再完美。
所以,分手吧‐‐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样的理由,让媒人也不知如何是好。要是我另结新欢,还比较容易收场,遇到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小枝子从来没提高嗓门、激动地数落我。她只是静静地啜泣,不断地重复着&ldo;我没有信心和你一起走下去&rdo;,最后甚至不愿当面谈一谈。
我曾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希望见她一面,和她冷静地沟通一下,但无功而返。
伤脑筋的是,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她,也以为自己很爱她,以为生活中不能没有她,我用了想到的所有词汇来说服她,如果把那些话录下来,现在让我听一遍,我肯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