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次任务不坏是吗?”谢里尔虽然走在他的前面,但好像能看到他的表情,倏然说道。谭小凡正要说话。倏地。他们正在行走的走廊上的灯灭了。“怎么回事?”“是星舰维修出故障了吗?”“天哪,我还是不能跟外界联系。我都还没有跟我雌父报过平安,他都两天多没有联系上我了。既信号系统坏了后,能源系统也坏了吗?”“太衰了,也没衰到家,坏的不是供氧系统。”“有救援,是有军舰来了吧。修不好能不能坐军舰回去,我可不想在这儿再等新的民航来。”“我要投诉!投诉!”骂骂咧咧的,“该死的路德维尔舰。”显然,不止是这条走廊失去了光源,整个路德维尔舰,至少是他们这块区域都陷入了黑暗中。但在那些抱怨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之前,在黑暗来临的同时,谭小凡就听到了轻微地“咔嚓”声。福灵心至,谭小凡倏地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带路工作,路德维尔舰的舰长派个稳妥的手下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副舰长亲自相送?还有,舰长方才站得离谢里尔很近,说话的声音却时轻时响,谢里尔是军雌,来救援本就是分内之事,感激属于正常,但舰长说了那么久的感谢词,除了是太过激动导致的失态,是不是为了隐藏他话语里其它重要的信息?没有信号,没有能源,此刻的路德维尔舰就像是个孤悬海外的岛屿。长久以来的警惕让谭小凡立即联想到了自身,如果要在这里抓捕一个珍贵的雄虫,完全杜绝他逃离的可能,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递去外界……倏地,因为他自己的猜测,他感到他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整个虫立即就紧绷了。几乎没有犹豫的,他立即就跟着谢里尔进入到了那个黑暗的房间。尽管他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谢里尔的计划,但他都不打算待在刚才的位置。脚尖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感受到谢里尔的气息,进入房间后,谭小凡迅速站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离谢里尔的距离没有远到让虫感到异常,但也给他保留了发挥的空间。这时,星舰上其它地方的声音踩断断续续传进来。谢里尔没有说话,谭小凡也没有。眼下多了些时间,他又重新推敲了下他刚才的想法。如果谢里尔确认他是雄虫,想抓捕他,布下这样一个局也太费周章了,还要整个路德维尔舰和舰上的6400乘客、舰组人员配合,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虫可能对具体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委实没有必要。对自己先前的草木皆兵,谭小凡感到啼笑皆非。同时也有股淡淡的悲哀从他的心底涌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敢跟任何虫建立长期亲密的关系,时时刻刻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永远也不会有终点。这是自由,却是一种很残忍的自由。长久的寂静横亘在这个黑黢黢的房间里,在这个完全无光的环境下,连虫的影子的都看不到。只有房间外、走廊上路德维尔舰的副舰长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手心上还残留着湿滑的汗水,那点冷意让谭小凡不由哂笑。他正要询问谢里尔他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却又重新僵住了。这并不是个没有虫的房间。在路德维尔舰的副舰长利用权限开启房门前,这里其实就已经住着一个虫。因为先前谭小凡的精力都集中在谢里尔身上,都在思考是否有他未知的装置上,完全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尽管那只虫已经尽力屏住了呼吸。竭尽所能地遮掩。但谭小凡还是闻到了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的味道。这一路以来的不合理处终于有了解释,谢里尔也早已给了他提示,稀少、勉强才能组成包围圈的食星兽,不正常的路德维尔舰的舰长、副舰长,相继毁坏的信号、能源系统,都只是因为这架星舰上有一个雄虫暴露了身份。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野生的、不属于乌托邦管辖的雄虫。他才是谢里尔这次任务真正的目标。路德维尔舰上其他旅客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没有谁想到这里还有一只雄虫。也可能不止一只。谭小凡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珰——”的一声轻响打破了他的思绪。“请您不要伤害自己!”谭小凡的话语比他的理智更快一步。也就在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是谢里尔用手上拿着的东西打掉了陌生雄虫的匕首,也可能是其他利器。他大约是备着匕首自卫的。但相对训练有素的军雌,他们更怕他“不下心”伤了自己。毕竟是珍贵的、野生的雄虫。头等舱的卧室里都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地毯,匕首却像是掉在了地砖上,他现在在浴室里?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听觉也变得愈发敏锐,隐隐约约的,谭小凡还能听到一点从房间深处传来的水声,那个雄虫大概在浴缸里,是为了遮掩信息素的味道吗?谭小凡随着谢里尔的动作,也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地往里挪去。“你们是谁?怎么不敲门就进小爷的房间?”声音里没有预想中的惊慌,不像是个身处群狼环伺中的野生雄虫,倒更像是个待在自己家中颐指气使惯了的小少爷。谭小凡没有多余的动作,除了现场有谢里尔在,还有他对十几步外的雄虫没有丝毫的了解。他不可能为此暴露自己。“路德维尔舰接连遭受袭击,能源系统被破坏,现在进入战时管制,所以很抱歉,您暂时不能单独待在这里。”谢里尔少将讲着没有谁相信的官话,他没有再往前一步,也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房间里雄虫信息素的味道更浓郁了一点。他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谭小凡立即在心里做出了这个判断。“单独?小爷只是暂时不能单独待着?”雄虫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谭小凡轻蹙了眉,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不可能认识其他野生的雄虫。“这架糟糕的星舰已经快三天没挪动了。它慢得啊,要是只乌龟,这会儿都要长青苔了,就像那个糟糕的舰长一样,”雄虫不快地继续说道,“真是让小爷感到恼怒。”“您受伤了?”谢里尔感受到房间里雄虫信息素的变化,很快察觉出异样。实际上,因为一个小意外路德维尔舰的舰长才发现他们的星舰上有一个野生的雄虫。星舰的餐厅上有一个小型的交易活动,一般的二手物品自然不会有虫感兴趣,可有一些值得收藏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乌托邦上各位殿下的周边。有个摊位的摊主就摆出了莱昂纳尔殿下的手办、徽章和亲笔签名照。这是位曾经颇受瞩目的雄虫殿下,但在他快要成年的时候,突然从乌托邦的直播中销声匿迹了。乌托邦一直没有对此出具正式的申明,外界一直猜测,这位殿下不是有基因缺陷,在临界成年的关头爆发疾病,就是乌托邦照顾不周,导致雄虫死亡。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不然乌托邦也不至于这样装死。莱昂纳尔殿下的粉丝狠狠闹了一阵,乌托邦持续装瞎,置之不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乎的虫越来越少,乌托邦新出的周边也不再有这位的身影,就好像这位殿下从未存在过。不巧,这里遇到了两位莱昂纳尔殿下的死忠粉。一位,带着莱昂纳尔殿下的周边旅行,摆在摊位上只挂不卖;另一位,愿意出高价收购,但被这位“摆出来只是给你羡慕嫉妒欣赏”的态度气得半死。两边边顺手拿过餐厅的刀叉互扔,边互相放狠话,就把几个路过的虫误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