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棺取了下来露出一具棺木,由底、盖、两个帮以及两个档头拼凑而成,档头是柏木。
相传地下有一种小动物叫穿山甲,它专门吃死人的尸体,但是它闻不得柏木散发的味道,只要闻到柏木味道就停止挖土,所以棺材的档头都用柏木来做,以此来保护先人的尸骨。当然,更高规格的墓室,会用一些比较名贵的木料,防虫蚁也有更高明的办法。
棺木四周刷有白漆,棺身上雕刻着精美的浮云纹路,非常的细腻。考古队员见此信心大增,掀盖的时候更加谨慎小心,待棺盖再次掀开,棺里的尸体已经彻底腐烂,随葬物大多掩埋在腐烂的尸体下,两具棺木的尸身都是一米左右,应该是未成年的尸骨。
梁一清先是把尸骨一点点的捡了出来,强子本想上手帮忙被梁一清劝阻回去,悻悻的靠着墓壁一言不发。
尸骨早已脱落,捡起来方便些,梁一清对我说,“把尸骨带回去,经过实验,可以确定墓主人出生的年代,也对我们研究墓主人身份缩小了范围。”
原来如此,我心想随葬品有价值,这一堆破骨头有什么用,比伺候活人还繁琐。所谓的缩小范围,也是大海捞针,有名有姓的名门望族,都有碑文记录,平常人家,就是翻遍当地县治怕也难窥其一,只能笼统的说是哪个朝代的古墓。
尸骨大多捡了出去,棺木里清晰了不少,散落着不少铜钱,由一根根绳子串起来,时间久远,串铜钱的绳子早已腐朽,铜钱散落的到处都是。
梁一清捡起一枚,用毛刷子轻轻擦拭,铜钱保存的较为完好,上面刻有“太和五铢”,太和五铢”四字呈方折篆体,直读,光背。
梁一清把这枚钱币交给其他工作人员,大家传看一圈,称赞之声不绝于耳。北魏的铜钱形制类似汉代五铢钱,制作较为粗糙,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年代铸造,存世尤为稀少。今天能发掘这么多,也算是没白忙活。
强子这时早已挤在棺木旁,两眼放着绿光,我生怕他有不轨行为,赶紧贴了过去。“二白,你说这也不放点金玉,就点破铜钱,真是够寒酸的。”
显然强子对金玉的痴迷要高于古钱币,殊不知,有些朝代的钱币,远高于金玉。就我知道的,五代十国的“大齐通宝”存世仅两枚,每枚的价格都是以亿论价钱的。
梁一清把铜钱都取出后,早有工作人员清点了数目,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枚,魏晋南北朝时期,铜钱的流通单位开始以文计算,一个小铜钱称一文,1ooo个铜钱串在一起则称为一贯。这种计数方法一直延续到宋朝初年。
清理工作继续,随后又找出一柄木剑,剑身已不明显,上面刻有鎏金“通天大王”四字,倒是清晰可见。众人思来想去,历史上也没有一个叫通天大王的人物,魏晋时期更是没有通天大王一说,莫不成是杜撰而来?
强子冷笑一声,“真是读书读狗肚子里了,这一看就是小孩子随手的玩物,自己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号,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强子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家里堆柴火的地方,挂了十几把木剑。
梁一清思考半天,点头默许,“强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古人也是人,我们有时候太钻牛角尖,容易误入歧途。这次给强子同学记上一功,回去后给他发几本练习册,以资奖励!”
这么一说,强子倒是高兴了起来,至于为啥不奖励别的,只奖励练习册,他没有过多考虑,只要是梁一清夸奖他,就是美事一桩。
众人又翻找了几遍棺木里的杂质,没有再发现随葬品,这也意味着棺木的清理工作接近尾声,考古队的小张,把杂质都装进袋子里,回去再用清水过一遍,万一有疏漏。
梁一清交待了小张几句,无非是要保护好墓室的砖瓦,每片都要记数。至于棺木明天会有人来做保护措施。说完带着出土的铜钱,尸骨便和我们原路返回。
一路上梁一清没有说话,脸色阴沉沉的,等到她停车的地方,天色也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小张说的,半个月没见灯红酒绿是什么意思了。
荒郊野外的还是大冬天,在山里一住便是半个月,每天和尸体古墓打交道一般人是真的受不了。原本以为光鲜亮丽的工作,背后的辛酸怕是只有身入其中才知道。
小车还是顺着小路往回走,一路上梁一清还是板着脸,强子自觉反省半天,也没理出头绪,索性直接问梁一清,“梁姐姐,是不是二白做啥错事了,您该批评就批评,我是始终站在你那边的。”
这小子上来就甩锅给我,二十年的交情也换不来美女的回眸一笑。
“不是你们的问题,我只是在想墓里的两具尸首是什么关系,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只要不是因为我和强子的原因,梁一清的怨火就波及不到我们身上。
她这一说,我也警觉起来,夫妻合葬是比较常见的一种下葬方式,像这样两个小孩放在一座墓室的确实没有听过,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比较破的那个棺材是后来放进去的,应该是家境不好,借用以前的坟冢,死后找个安身之地!这个叫,合租。”强子脱口而出,合不合理暂且抛在一边,就是这想法确实和常人不一样。
我们现在有合租一说,可死人合租就是天下奇闻了,想要占用墓室,可以把之前的棺椁扔出去,自己一人享用不好吗!更何况,古人对风水很迷信,一穴不可二用,换了墓主人,风水就会流失,在fj社会再穷苦的百姓也是很迷信风水之说的。所以说,强子这套死后合租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梁一清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不过你说的合租倒是让我想出一种解释,就是配婚,靠里面的那具红漆棺椁,应该是死后配的女尸,也就是我们常听的隐婚。”旧时人们普遍迷信于所谓坟地“风水”,以为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当时有些堪舆为了多挣几个钱,也在竭力怂恿搞这种配婚。配婚多出现在贵族或富户,向贫寒之家买卖。
“那这也不对,这种情况只能是发生在有钱的贵族家庭中,可是我们挖出来的随葬物,也没有显示有多么贵重,另外,墓室修建的很有档次,单单陪葬的稀疏平常。”我心中是比较相信配婚之说,只不过还有些顾虑。
梁一清不知是想开了这个问题,还是车里的暖风吹久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魏晋和秦汉对葬理有不同的理解认可,秦汉时代,由于经济的发展、政治的稳定以及人们普遍信仰鬼神并尊奉孝悌的观念,所以在帝王将相和贵族官宦那里厚葬极为盛行,我们现在挖掘的秦始皇陵兵马俑和汉代中山靖王刘胜的金缕玉衣就是例子。当时一般百姓也深受此风影响。到了魏晋南北朝时,风气陡然扭转,薄葬之风从上层统治者到平头百姓盛行。所以我们看到的古墓,墓室建筑周密考究,随葬品一般,就是当时薄葬之风引起的。”
在我意识里面,陪葬品的多少好坏只和墓主人家境有关,没想到还有社会影响,看来以后,见了魏晋时期的古墓,得绕着走了,别白忙活儿!
道路上越来越多的路灯,应该是回到北京了,梁一清把我和强子送到花爷的旧宅,便开车回考古研究所了,把墓里的东西进行封存,等明日再做各种实验。
我和强子也没有客气,要不要帮忙之类的,因为我俩没一个会开车的,到时候还得麻烦梁一清送我们回来,来回折腾,受罪的是开车的人。挥手告别后,我摁了几声门铃,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才发现门是锁上的。这又冷又黑的天,我俩无处可去,强子学着花爷从猫道里,找出一把钥匙,才得以进门。
进了正间,见桌上有张字条,“我去趟外地,需要些时日,你俩安心在此住着,明日疯麻子会来告诉你们原委!”
这老头子搞什么鬼,有什么急事,连见我们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还需别人转告,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只等天亮疯麻子来了再说!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