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钥匙开了门,蹲下身来,雪白的袍子便扫在脏乎乎的地上,他把那双脏乎乎的筷子在自己胸前擦了擦,从地上拿起我的那个破碗,仔细的往我嘴里喂。他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一句话也无。
我便没再说话,张嘴接了,因为喉咙受了伤,吞咽的很慢,有时候不小心把米饭卡在喉间,便会痛出泪来,他拿着碗的手会在这时有一丝难以克制的颤抖。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怜悯,我若是待在天后的位置也会对自己这样的隐患早早的下死手,不然等我有了权力,一样也会除掉她。并非我讨厌她,只是要想生存,都得对别人狠一点。像我母妃这样软弱可欺的人,害人害己。
可是离络微颤的双手,给我一种似乎我处境很是可怜的错觉。
于是,我终是停了吃饭,咬了咬唇,对他笑:&ldo;你是对我不忍心还是对自己不忍心,若是前一种,你的qg我领了便是,但是还是怪恶心的;若是后一种,你自己回去关了门窗去哭一场,用不着在这里因戏生qg。&rdo;
他的手便立马不抖了,怕是忍着没把这么不识好歹的我揍一顿。
可是因为我方才说了些话,被硬米饭呛得猛烈咳嗽起来,直到咳了他满袍子的鲜血。
我看着自己的血在他如雪的白衣上徐徐洇开,终于有了一丝过意不去。我略带了尴尬道:&ldo;对不住,可是还你一身gān净衣裳怕是没机会了,要不你去我母妃那里,找到我房间进门的第七块板砖,下面有个不算小的樟木箱子,你从里面取几点香火,权当我的赔偿罢!&rdo;
他猛地把碗摔在地上,那破碗打了几个旋,竟是没破,漆黑的眸子里怒火像是匍匐了很久终于烧起来了。
我用手腕抹了一把自己唇上的血,奇怪的看他一眼,心里想这人可真是小气,一件衣裳而已,哪就值得动这么大的肝火了,我只得安慰他:&ldo;你放心,我虽是个不喜欢吃亏的,可也不喜欢别人为我吃亏,那里面的香火够你做件这样的新衣裳的。&rdo;
他那一张俊脸风云变幻,不知道经历了几层反复,终于俯下身子,将我的破碗捡起来,我才注意到他有苍白而修长的手指……
他在自己那雪白衣服上找了半天,才在鲜血和油渍之间找了一块gān净地方,把我那只破碗仔仔细细的擦来擦去。
我心里觉得惊奇,这样的破碗在他这样蓄了内力的重摔下竟然没碎。后来才晓得,在离络第一次来这狱中时,便已对这破碗费了些力气,让它轻易碎不了,以防我扛不住刑罚用破碗的碎片抹了脖子。我知晓后对他的行径颇为不屑,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得扑棱几
下反抗反抗,又怎会因为破了几处皮rou就寻死觅活?
我看着他擦那只碗擦得着实费力,便安慰道:&ldo;估计明儿个我就得上诛仙台了,到时候就是个死人,死人的碗是不需要这么gān净的。&rdo;
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问:&ldo;你是如何知道明日要上诛仙台?&rdo;
我微微叹了口气,往墙上靠了靠道:&ldo;我又不是聋子瞎子,我……&rdo;忽然想到他正在为我擦一只破碗,觉得这不是对一个&ldo;好心人&rdo;该有的语气,于是换了自认为温和的语气道:&ldo;我能听见那牢头的窃窃私语,也能看到你的反常,还能大体算出这天庭里从东窗事发到尘
埃落定的每个步骤用的时间,所以,不管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我都晓得自己明儿个要上诛仙台了。&rdo;
他木着一张脸,停了擦拭那只破碗,语气一贯的傲娇,却还是隐隐的像个在婆家负了气的小媳妇:&ldo;你马后pào倒是放的响,在慈煌天妃的寿辰上怎么就那么缺心少肺,被人轻易暗算了?&rdo;
我摇摇头笑:&ldo;都是年轻人,谁没有个轻狂的时候?&rdo;
他似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个生了铜绿的破钟,道:&ldo;明儿个被推下诛仙台前,把自己的真神栖居到这东皇钟里头,诛仙台的戾气只会冲开东皇钟封印,却奈何不得你。&rdo;
我一时诧异:&ldo;东皇钟在你手里?&rdo;东皇钟本是立在天涯海角,除污辟邪,是东海镇海之宝,后来海上掀起一场很大的风bào,绵延三月不止,那东皇钟自此在三界之中销声匿迹。
这十几万年来,虽然对于东皇钟的下落众说纷纭,可最占优势的说法还是被鬼族大皇子擎苍截了胡,藏在大紫明宫。只是擎苍一直不认,众神魔也没什么立场去搜他的老巢,便成为三界十大谜案之一。
离络似乎是笑了笑,晴朗若云散阳初,他道:&ldo;都是年轻人,谁没个轻狂的时候?&rdo;
第20章小织笼(番外三)
因为我不肯把真神寄居东皇钟,离络费了一半的内力qiáng行把我封进去。我不肯把自己封进去倒不是因为怕那噬筋断骨之痛,也不是我有多么视死如归,而是因为我不愿平白无故受人施舍的恩q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