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功夫大夫来了,大少奶奶便带着大夫到了秋梧苑。
夕糙和夕灵放下了帐幔,只露出九娘子的右手来,将手腕上的镯子都撸到手肘,然后覆了一方帕子在九娘子的手上,这才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搭了脉,细细地品了许久,又问了问夕糙九娘子的日常起居饮食,然后才对屏风后边的大少奶奶说道,&ldo;姑娘这是急火攻心,并不碍的,只是这姑娘平日里思量过多,耗损的精神气太多,实在是不宜再思虑过多,还请多注意些,且待我先开个方子,先吃着,若是见好便无碍了。&rdo;
大少奶奶道了谢,夕灵便带着大夫去了外间开方子抓药,自己亲自带了夕茉去煎药。
送走了大夫,大少奶奶问道,&ldo;九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病得这么厉害?&rdo;
夕糙红着眼睛告诉了大少奶奶五姨娘清修的事,大少奶奶叹了口气,&ldo;让九妹妹好好休养着吧,母亲那里我去回一下,等会再着人送点补品来。&rdo;
夕糙道了谢,送了大少奶奶出去了。
回来看看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九娘子,夕糙不由又开始掉下泪来,也无他法,只好和夕灵二人尽心地照顾着,这么两三日之后,九娘子才慢慢好了起来,喝了药面色也才开始红润了起来。
九娘子病着,大太太那里倒省了晨昏定省,每日里十娘子也来陪着说说话,给九娘子宽宽心,只是十娘子进宫的事一定,自己也每日里被嬷嬷们逼得甚紧,因此每次也只是匆匆一聚而已。
六娘子铺妆这天,九娘子一大早起来换了件颜色稍微鲜艳的百蝶穿花云锦袄,就去了六娘子的秋舒苑陪六娘子了。
曹府里今日是一片喜气,大红的府绸挂满府里的各个角落,秋舒苑里更甚,六娘子正一脸无奈地被按在那里梳妆呢,大红的锦衣,满头的金翠,精致而夸张的妆容……九娘子看着镜中的人儿,一霎那竟有些恍惚了。
六娘子见九娘子来了,便对那梳妆的婆子挥挥手,&ldo;罢了罢了,如此甚好了,别再弄了,你们先退下吧。&rdo;
那几个全副婆子有点为难,六娘子对朝丹使了个眼色,朝丹拿了几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过去给了,几个婆子才退了下去。
六娘子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九娘子拉到窗前的软塌上,二人并肩坐了,&ldo;九妹妹,我听说你病了,怎么这么突然,是着凉了?&rdo;
九娘子点点头,&ldo;嗯,不碍事的,已经大好了。&rdo;
六娘子恨恨地说道,&ldo;我要去看你,结果不知道被挡了多少回,真真是万事不由自己,成亲也好,成了亲了,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再也不用看这些个下人的眼色了。&rdo;
九娘子微微笑道,&ldo;原来六姐姐是着急了,等不及地要嫁过去了。&rdo;
六娘子&ldo;呸&rdo;了一声,脸也红了,&ldo;好你个小九,还敢笑话我是不是?&rdo;说罢便来挠九娘子的痒痒,九娘子吃不住,二人闹作一团。
六娘子的奶娘常妈妈便进来劝道,&ldo;姑娘都梳化好了,可别再这么闹了,只怕一会儿姑爷家也得来人看呢,九娘子也该劝着你六姐姐稳重着点。&rdo;
见奶妈妈都出来说话了,二人这才止住笑闹,九娘子有点不好意思,今儿也是个大日子,想必一会儿六娘子还有得忙的,九娘子便起身告辞,六娘子知道也不方便留,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九娘子离开了。
今日天气不错,虽然冷,却是晴好,九娘子没有带丫环,上次因为大少爷的婚事,丫鬟们都被借走了,导致九娘子一人着凉生病,夕糙和夕灵这次学乖了,早早就称病了,因此也没有被借调走。
只是夕糙留在了秋梧苑看屋子,夕灵因怕九娘子冷,回去给她取手炉去了,九娘子便紧了紧身上的织锦皮毛斗篷,往园子里逛去,顺便等等夕灵。
虽然是冬季,花木都有些凋落了,但一些常青的花木还是挺葱茏的,九娘子一路走来,倒也有好些个早梅已经在吐着花骨朵了。
日头晒在人的头顶上暖烘烘的,九娘子信步走到一处藤凳处,兜了斗篷坐了下来,打算歇歇脚,带着晒晒太阳。
抬头看看,九娘子不禁眯起眼睛,伸出右手挡在眼前,冬日的太阳透过九娘子的手指疏疏落落地洒下几缕阳光到九娘子的面上,九娘子只觉眼睛酸涩,却也并无泪意,不禁闭了眼,靠在身后的藤条上,以手遮面,发起呆来。
忽然,有个清冷的声音在自己不远处响起,&ldo;这里冷,怎么倒坐在这儿了?&rdo;
九娘子一惊,放下手,睁开眼睛,原来是披着黑色大氅的徐振祥,九娘子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却不料徐振祥说道,&ldo;这里没有外人,我让小厮看着了。&rdo;
九娘子听了这话,惊诧地去看徐振祥,却只看到徐振祥那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庞。
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自己以后将终身依赖的人了,九娘子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一分紧张,三分害怕,五分平静,或许还有一分期待?
九娘子在心底暗暗地告诫了自己,那个男子,他并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自己姐姐的丈夫,自己只不过是个妾而已,想到这里,心便冷了几分,站起身来,行礼道,&ldo;小九冒失了,先退下了。&rdo;说罢便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