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应得痛快,又看了看许大夫,瞅了瞅无患姐姐。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手肘推着无患,“那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和许大夫成个家呗,人啊,有家了就是不一样。”
这一句话,又把无患的心头堵了个正着,她刻意躲开了许奕安的视线,笑得不大自在。
许奕安只当没看到她的回避,到前厅给虎子收拾出两包药材,“这个你带去给你爹娘,平日里都能用得上的。”
虎子谢过许大夫,大大咧咧得跑开,也不知是忘了问还是聪明得不开口,只字不提医馆里为何空无一人。
“那我就回去了,以后一定会再来看你们的,替我向忠叔道个别。”
许奕安一一应下,终于有了几分笑意,虎子抱着药跑开几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许奕安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却是已哭得一脸鼻涕。
“许大夫。谢谢你。”
这孩子从来不轻易开口言谢,看起来调皮不服管,但内心里,他是特别感谢许奕安的。
谢许大夫救了他的性命,关心他去了哪有没有吃饭,这份恩情他绝对不会忘记的。
看着虎子哭得难看的模样,许奕安难得有几分欣慰,挥着手与他告别,虎子这才吸吸鼻子,拔腿不再回头。
这个医馆,也少了个需要惦念的人。
无患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虎子消失的方向抿起唇角,“这样挺好的,终于能让人安心了。”
许奕安想接话又怕被她漠视,犹豫间,听到她问道:“为什么你没有改名呢?”
明明那么厌恶出身的许家,不愿意有一点牵扯,却没有改名换姓,而是继续以许姓活着。
“是难以割舍父子之情,还是多少得了许家的方便?”
听到父子之情时,许奕安嗤笑了一声。靠在门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袍角,暗自欣悦她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我和许家不存在情意,也并不愿意得他们的方便,没有改名,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是许家人,永远也偿不清许家造的孽。”
无患抱臂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看起来平静得很,“你之前说许家做的事还不止这些,我也始终觉得你的恨意太强了,到底还有些什么?也是和……我们这些人有关的?”
许奕安闻言滚了下喉头,呼吸也深快了许多,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如此反应,让无患不禁后悔。
即使知道了许家的真面目。她还是不想伤他,而许家对他来说就是心上的顽疴,既然心疼他,又干嘛要让他反复想起那些呢。
“算了,是我的错,你不用回答我。”
许奕安见她要走,挽留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终是忍着愧疚把最不堪的真相吐了出来,“酉夷散的药引,是用活人做的。”
尽管见惯了世间种种丑恶,无患还是被他的话惊住了,错愕之余是一阵恶心,“……活人?”
“对,挑身体强健的壮年男子,活剖开腹,取胰脏,药酒浸泡一个月即为药引。在我娘死之前,有一次,我就亲眼见到了取药的场景。”
无患捂着嘴几欲作呕,简直不敢相信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药,竟然是……
制毒、杀人、圈养幼童。许家简直就是食人坑。
但她的震撼哪里比得过在这食人坑里长大的许奕安,可既然幼年就已亲眼目睹那场面,他又为什么会亲手改了酉夷散的药方,成为了许家恶鬼中的一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