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默默爬上一座小沙丘,面朝夕阳坐了下来。陈汐每次看到大漠落日的画面,都觉得在自然的壮美下,人的悲欢离合简直渺小到不值一提。可她此刻却不这么觉得了。落日的余晖染红整个视野,她却难过到满眼苍白。陈汐忽然埋头在臂弯里,放声哭了起来。西风卷着细沙,在她脚边淙淙地流走。哭声扯碎在风里,远的远,近的近。记得也是初夏的时候。那时候,奶奶穿着病号服,做完了手术前的最后一项检查,盘着腿坐在病床上,跟同一病房的人说笑。陈汐却紧张得坐立不安,找了个借口跑到住院部楼下。她躲到僻静处,叼出根烟,手里的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她手抖的厉害。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陈汐的目光顺着一身整洁的白大褂望上去,看到了奶奶的主刀医生。“白医生……”她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白宇宁对她笑笑,温柔地说,“放心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陈汐这辈子听过的最温暖,最可靠,最抚慰人心的话。她呆呆看着白宇宁,听到了自己心砰砰跳的声音。她就是在那一瞬间爱上白宇宁的。就像白宇宁承诺的,手术很成功。陈汐在医院里照顾奶奶。每天上午白宇宁都会来查房,陈汐看到他,眼睛就会放光。他在病房转到哪里,陈汐的目光就会跟到哪里。他偶尔从病房门口经过,陈汐的第六感便会超级灵敏,总能和他在匆匆一瞥间四目相对。奶奶快出院了。陈汐在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了胡子张,买了好几个酸奶甜醅子。刚刚走进内科住院部走廊,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白宇宁,身上的白大褂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陈汐掏出一个酸奶甜醅子递给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脱口而出,“要不要一起吃?”白宇宁停下脚步,朝她笑笑,“好啊。”两个人溜达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阳台上。陈汐看着他吃一口,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你吃过最好吃的甜胚子?”白宇宁笑着点点头。陈汐转头看向楼下的林荫路。再多看白宇宁一眼的话,她担心自己会把他扑倒。白宇宁吃了两口,忽然问她,“你喜欢喝杏皮水吗?”陈汐点点头。白宇宁,“我知道有一家,是最好喝的。”陈汐转头看向他,“哦?在哪?”白宇宁,“下班带你去。”白宇宁下班之后,真的带陈汐去了那家卖杏皮水的小店。地方不远,两个人溜达着去的。回来的路上。陈汐叼着吸管,默默走了半程。最后还是没忍住,牵了牵白宇宁的手。一瞬间,被他反握住。夜风温柔,陈汐唇角漾起甜甜的笑容。两个人没有谁先表白,好像没有一个正式的开始,就默契地在一起了。就像现在,两个人也没有谁先说分手。就默契地结束了。沙丘的另一侧。秦烈仰面朝天,无奈地吐出口烟。躲到这里,耳根竟然也不得清净。他住的房子每周保洁都会来三次,可他妈妈还是隔三差五不请自来。今天傍晚秦烈妈又来了,一边自作主张地收拾家,一边还要絮絮叨叨。“烈啊,人就是闲的,才会有这有那的毛病。”“我和你爸苦了半辈子,以为打工最累,现在退休了,钱有,加上这些年你给的,很多。”“我和你爸也在咱亲戚里,在敦煌那也是数一数二让人羡慕的人。”秦烈对着电脑屏幕,没吱声。秦烈妈,“可烈啊,你爸你妈闲下来了,才觉得日子最枯燥,也是一天胡思乱想。”“现在想,以前风里雨里赚钱养家才是幸福的。”“为了家里好,每天都活的有方向,现在连个方向走没有了。”秦烈妈不管秦烈听不听,该说的还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妈不是逼你结婚,妈是怕你闲的再有意外。”“找点事情做,什么事都行,人越闲,越容易胡思乱想,你一忙起来,日子自然就好过了。”秦烈找了个借口出来躲清静。一支烟抽完,后面的哭声还没停。秦烈无语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一步步朝沙丘下面走去。身后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女人不哭了,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喂,奶奶。”秦烈脚步忽然顿住。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虽然带着浓浓的鼻音,秦烈还是立刻就听出说话的人是陈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