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刻意&ldo;醉倒&rdo;在距石门仅仅五步处,一转眼,他的手已然触到了石门处的一处凸起,不过未及按下,不知从何处飞掠过来的两片酒坛碎片便贯穿了他的掌心,导致他疼得一趔趄,本能地向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酆如归与姜无岐皆对梁景文有所防备,无一信他真的醉倒了去,即便在说话间,俩人都留了点眼角余光予梁景文。
因而,梁景文一有动作,俩人便颇有默契地抄起地面上的酒坛碎片,向其掷去。
掌心一被贯穿,鲜血旋即迸射了出来,有少许溅到了梁景文双眼上,将他的视线染得漫天漫地俱是血色。
&ldo;啊……&rdo;他低吟了一声,垂首望住了自己的右掌,低喃道,&ldo;我的右手……&rdo;
他又猛地抬起首来,瞪视着眼前的酆如归与姜无岐,尖声道:&ldo;你们竟敢伤我的右手!你们必定不得好死!&rdo;
&ldo;是么?&rdo;酆如归伸手钳制住了梁景文的右手手腕,&ldo;你没了左手,已是残废,我再斩去你的右手可好?也好令你勿要再做春秋大梦,肖想本不属于你的状元、会元。&rdo;
酆如归语调轻柔,宛若在与心上人耳语似的,甜腻得如同溢满了丝丝蜜糖,纠缠着心上人与他耳鬓厮磨,但于梁景文而言,却无异于诛心。
酆如归稍稍施力,梁景文立刻疼得面色煞白,正要求饶,却听得那酆如归朝着姜无岐问道:&ldo;道长,你说我是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斩去,留下那手掌好,还是如他左手的下场般,将这右掌也齐腕斩断来得好?&rdo;
姜无岐认真地道:&ldo;贫道认为还是将五指一根根斩去来得好些。&rdo;
&ldo;便听从道长之言罢。&rdo;酆如归松了些气力,摩挲着梁景文的五指,一副眉眼间陡然现出怜悯之意,&ldo;我会轻些的,定不会让你疼死的,至多……&rdo;
梁景文还道酆如归变了主意,庆幸地舒了一口气,下一瞬,那酆如归却是笑吟吟地续道:&ldo;至多不过是疼得昏厥罢了,泼上两桶盐水,也就是了。&rdo;
假若他不幸被酆如归斩去右手五指,加之他右腕仍未愈合,再被泼上两桶盐水,他即使不被活活疼死,也要丢掉半条性命。
他倒抽了一口气,求饶道:&ldo;公子、道长且饶恕我罢。&rdo;
&ldo;饶恕你?&rdo;酆如归大方地道,&ldo;饶恕你亦可,你先讲讲这密室当中统共死了多少人罢?&rdo;
闻言,梁景文吃了一惊,辩解道:&ldo;这密室乃是我家中的酒窖,哪里会死过人。&rdo;
&ldo;是么?&rdo;酆如归柔声笑道,&ldo;梁景文,你是下定决心不想要你这右手了么?&rdo;
&ldo;我……&rdo;梁景文咬了咬牙,&ldo;我当真不知此处曾死过人。&rdo;
&ldo;我却未料梁公子是这般受得起苦之人,在读书人中着实是不常见。&rdo;酆如归赞许着道,但话音尚未落地,他竟是硬生生地折断了梁景文的尾指,使得那尾指诡异地向手背方向耷拉着。
梁景文登时浑身颤抖不止,他疼得双足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但他的神志却很清醒,头脑亦很是冷静。
他瞥见了姜无岐右掌中的烛台,又瞟了眼满地的酒液,心道:只要将这烛台打落,酒液便会燃烧起来。
他全然不是眼前这俩恶徒的对手,但灼热的火焰会为他出了这口恶气,利落地将俩人烧作灰烬。
第29章:黄泉路&iddot;其二十五
&ldo;公子,我是确实不知此处曾死过人,如有半句虚言,便罚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do;梁景文双膝跪地,惨白着脸朝酆如归一拜,因这姿势之故,他缺失了左腕的左臂以及折了尾指的右臂即刻从宽大的衣袂当中暴露了出来,勉强抵着地面,瞧来甚是可怜,他的语调亦满是无辜,生生地将酆如归衬作了善恶不分,欺压良善之徒。
&ldo;是么?&rdo;酆如归却对梁景文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梁景文的头顶心,嫣红的唇角噙着讥诮,&ldo;梁公子发此毒誓,想来心中无愧。&rdo;
&ldo;我心中坦荡,自是无愧。&rdo;梁景文仰首迎上酆如归令他不悦的视线,四目相接,他却听得酆如归含笑道:&ldo;梁公子心中既是坦荡,既是无愧,与我将这密室的来历以及你之所知一一道来也就是了,为何要下跪?大丈夫跪天跪地跪天子跪父母,哪有跪我与道长的道理?你倘若当真坦荡、无愧,这把骨头怎地这样软?&rdo;
酆如归伸手轻点着梁景文脊椎上的一块骨头,软声笑道:&ldo;这脊梁骨软成这样,要了有何用?不若我帮你卸了罢?&rdo;
梁景文自是不愿跪眼前这个明明是男子却做女子打扮的恶徒,但他此番是以退为进,然而那酆如归非但不上当,更是恶语相加。
梁景文略一思索,做出一副悲愤模样:&ldo;我自是不愿下跪,然你是非不分,对我威胁恐吓,甚至下手折了我的尾指,为了活命,我又能如何?&rdo;
&ldo;你不能如何。&rdo;酆如归好脾气地道,&ldo;而今,你能做的,便是将你所作所为全数坦白,倘若你罪不至死,我便将你交由官府处置,倘若你死有因得,我便将你交由你害过的人或其亲族、恋人、友人处置。&rdo;
&ldo;我实在不知你要我坦白甚么,我没甚么可坦白的。&rdo;梁景文说罢,又低呼了一声,&ldo;这地上……这地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