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姑娘受了惊吓,快些回去休息吧。”连眼神都不敢和她相对了,看来是吓得不轻。“我也回去饭馆里……”“等等,公子!”老人拦住梁觅。“公子年轻英俊,身手了得,饭馆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老朽一辈子没见过这样俊秀的人才,来这里之后,老朽久仰公子大名,今天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老丈谬赞了。”她不过帮忙解围而已,把她夸成这样,她确点受宠若惊了。她随口问:“既然您才来半个月,是听谁提起我?”“是我孙女阿芳,她年纪也不小了,我想为她主持婚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说是你,我正想找一天登门拜访公子,没想到今日遇到,公子还救了我们祖孙,这不正是天赐缘分吗?老朽想把孙女托付给你。”梁觅愣住,一时还会意不过来。“托付?”荆木礼走出饭馆,远远就见梁觅呆若木鸡。两个无赖不是都打倒了吗?怎么她反而一脸遇上大麻烦的模样?他走近,就见那老人满面热切激赏,大嗓门直嚷着……“公子的救命之恩难以报答,就让老朽的孙女以身相许,嫁给公子吧!”梁觅第一次尝到“男人”被逼婚的滋味。一次见义勇为,三天都不得安宁……王老汉天天到饭馆等她,为孙女求亲。“梁公子,不是我自夸,阿芳这孩子个性温柔、吃苦耐劳,对你又是一片痴心,她还是本城数一数二的标致姑娘,你们俩绝对是天作之合啊!”“谢谢老丈和阿芳姑娘的厚爱,但我没打算娶妻。”“怎么没有呢?梁公子这么俊俏,年纪也差不多了,正是成家的时机……啊,难道你嫌我们穷?”“不,不是。”“这我想好了,我有一笔养老的积蓄,要拿出来给阿芳作嫁妆……”“不,老丈,我不是嫌你们穷,而是……我身子不好,不能给阿芳幸福,不然这样吧,我弟弟身强体壮,年纪跟阿芳也比较接近,阿芳嫁给他,一定美满快乐。”她但求脱身,想到谁就拿出来搪塞了。一旁的荆木礼皱眉,顿时有祸从天降之感。“不不不,阿芳只钟情于你啊!她对我说,这一生除了你,她谁也不想嫁,就算给你做小,她也愿意,否则她宁可留在家中,侍奉她娘亲和我这老头子,这等于糟蹋青春啊,我听了好心疼……”“嫁给我这种病鬼,才真的是糟蹋。”她苦笑。“不不不,我瞧公子你深具福相,就算有小病小恙,也会平安无事。唉,我那过世的兄弟家境贫苦,留下这么个漂亮孙女,要是哪一天我走了,她又被无赖欺负,没个夫婿保护她,我就是死也不安心啊!”“老丈快别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好想逃,逃不掉啊……“梁公子,你也只有一个亲人,应该能体会我这种心情吧?我是有点强人所难,但咱们阿芳确实不差,公子娶了她一定不会后悔!”老人家说得快声泪俱下,她也是……真是一千、一万个后悔啊,那天实在不该出手救人……她应该把靠窗坐的荆木礼踢出去,让他去救,自己则有多远逃多远才对!又是一个瑟冷的秋天午后,“常香馆”里只坐了几桌客人。一道黄衫人影从常香馆后门溜入,先是左右张望,没瞧见连日来纠缠的老人,便蹑手蹑脚走上楼梯,走一步眼观四面,再一步耳听八方,鬼鬼祟祟地摸上楼顶,正窃喜无人发现,冷不防,一道低沉嗓音在背后响起……“梁公子,你是嫌弃我家阿芳吗?否则为何要躲着老朽?”这一声把梁觅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滚下楼,她猛然转身,瞪着背后抿唇忍笑的男人。“你这逆徒!你想吓死为师吗?”她抚着胸口,被吓得心怦怦跳啊!“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何必这么害怕?”剂木札耸肩,眼中闪着戏谵,这可报了她假装昏倒的仇了。“谁说我怕?”她逞强。“你不怕?那为何说我吓到你?”“你突然出声,我当然会吓一跳……”“啊,王老伯,你又来找我哥啦?”他忽然对她背后扬声开口。她一个箭步窜入旁边房间,房中无处可藏,唯一一扇窗正对着街道……跳窗逃走吧!她奔到窗边,背后却传来一串耳熟的低笑声。她刚推开窗户,还维持着逃命的姿势,半回过头往后瞧,哪有王老伯踪影?只有她的不肖弟子朗笑着。好久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了,笑意柔化了他严肃的面容,更显得英俊年轻。好哇,连整她两次?她羞恼,恫吓道:“你竟敢吓唬师父?为师要将你逐出师门!”“随便,被逐出师门后,我就更没理由喊你师父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他悠悠道,看她气恼地拿他没辙,两腮染上薄红,平添几分妩媚,他看得失神……一眨眼,却见她脸色转灰白,小手揪住胸口,身子摇摇欲坠。他大惊,饺上前扶她坐下。她双唇已失去血色,他火速倒了一杯茶,连一枚药丸一起递给她。“快吃下去!”她浑身颤抖,服了药,一口一口把热茶饮下,瓜子脸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可依旧苍白。见他脸色如见鬼魅,她低声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瞧我,好像我死了似的,又不是第一次发病了。”“别说那个字。”他好后悔,真不该捉弄她,怎么忘了她不能太激动?“好,我不说,你也收起那种眼神,别胡思乱想,我昨晚没睡好,有点不舒服,早就猜今天会发作一回,不是因为被你吓到。”胸口仍刺痛着,她以浅笑掩饰。“你在看帐本吗?拿来给我瞧瞧。”二楼大半是用餐的桌椅座位,隔出这小房间放帐本,平日她都会来这里看帐。他仔细确认她脸色缓和了,又倒杯熟茶给她,才把帐本拿来。“这两天你被那位王老伯缠着,我想核对支出收入还难不倒我,就拿来做了一些。”她翻看帐本。“做得不错啊,你不擅长计算,慢慢来也是做得来的。”她叹口气,愁眉苦脸。“我特地等到下午才过来,就是想躲他,总算躲过了。他今天没来吗?”“早上来过,没等到你就走了。”看她微皱眉,缩着纤肩,他伸手替她按摩。她多病痛,他很早就学会一些简单的推拿,掌心下的双肩好瘦,他放轻力道,一股淡淡的怜惜油然而生。“他还来啊?真不死心。”她一脸苦相。“我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但他真的让我怕了,他要是再来,我就再也不下山了。”“说不定他打听到你住哪儿,就在山上等你,你还是逃不了。”“唉,我这副病体,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他不要再来了……啊,不如,你替我去娶他孙女……”肩上舒适的力道戛然而止,她转头,看他冷漠地收回手。“你自己惹来的事,自己想办法。”他生气了?为什么?她茫然。“你不喜欢阿芳吗?她挺美的啊。”“她美不美,与我无关。”真想用力摇她,逼问她的真心话,她是装傻吧?所有人都看出他对她的感情,为何唯独她不懂?她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不懂?她其实都知道吧?为何要佯装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万一,她是当真不明白呢?也许是她情窦未开,仍不识情;万一她懂,但她对他无情,所以不愿说破……他心头一紧,失了逼问的勇气。“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你不喜欢阿芳,就别娶吧。”她柔声道,难得这么低声下气,倒像她是弟子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阿芳会喜欢我?”她托腮苦思。“不只是阿芳,玉儿也喜欢你。”“玉儿?”她失声惊呼,差点滑掉手中茶杯。那个常跟着她打转、她视之如妹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