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彪指挥的部队,这时正在散兵线后面百多米远的斜面休息,他们在中午奉令撤到后面休整,已经有两个钟头没有参加战斗了,朱彪在接到进攻的命令的时候,向部队说:&ldo;司令刚才叫我们休息,现在就叫我们最后出一手了!&rdo;
他明白郭楚松的用意,在休息中把已经减员的班排,加以调整:擦拭武器,整理草鞋,检查了手榴弹,还吃了饭。他向部队说了两句话后,把两个营长六个连长召到身边,指示进攻路线和方法,指定他的代理人。他为取得火力部队的充分援助,又和他们商定了配合动作。
朱彪的部队隐蔽前进了,几分钟后,红军快冲到敌人面前,于是又出现了无数的白色烟球,先出现的刚刚飞散,新的又起来了,好象珠泉一般地不断地破灭,又不断地涌出。
&ldo;哒哒哒哒!&rdo;红军阵地上所有的武器都怒吼着,站起来投手榴弹的国民党士兵通通倒下了,白色的烟球也稍稍减少了。红军乘机冒入白云里面,于是白军阵地内‐‐最高的山头上‐‐立即涌出好多黑烟球,红军趁着黑烟弥漫的时候,电流般地冲到白军的战壕边,这样,白云世界就逐渐消散,代之而起的,是山头上新起来的黑色世界。红军掩护阵地上,停止射击了,但他们仍作预备放姿势。
双方主要阵地的枪声差不多都停止了,黑色烟幕也快消散了,代之而起的是双方的刺刀在山头上前后左右急速地飞舞。
好些戴青天白日军帽的,吃了刺刀倒下了,其余的向后跑了,白军旗倒了,红旗插上去了。
打败仗退下的军队,没有连没有排,千万条心指挥千万双腿,从荒山上争先恐后地向下面滚。没有其他动作,只有千万条腿的摆动;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不断的喘息声;有时也夹着短促急速的&ldo;走呀!走呀!&rdo;的恐惧的叫喊声。有的不用脚走,顺着陡坡向下一滑一滚;有的丢了帽子枪支子弹,只身逃跑;有的停住缴枪,要求免死;有的窜入灌木杂草岩石下,避免后面的急追。官长们扯掉证章,抛弃刀带,准备混在兵士中一起当俘虏。
在这没有次序向下乱滚的那群后面,又有一群也没有次序地跟踪向下面滚,他们虽然也是没有整齐的连排,也是争先恐后地滚,但千万条腿却是一条心所指挥。他们虽然也有不断的喘息声,但被他们喊杀的咆哮声所吞没,分不清叫的什么,喊的什么。
那群在逃跑的人、跑得非常干脆,包袱、毯子、干粮袋、雨具等等用品,完全不要了。他们觉得只要能侥幸不当俘虏,就算是千幸万幸了。
那些在后面追逐的人,看着敌人抛弃的一堆堆的军用品,谁也不去过问,他们的希望是活捉国民党的师长、旅长。
两群人马正在奔驰的时候,大群的飞机又从东来了,这时红白两军,相距不及一箭,没有明显的界限和标志,他们都拼命地走,谁也不怕飞机,谁也不看飞机,更淡不上摆飞机符号了。飞机在他们头上无精打彩地飞了几个圈子,就向东飞回南昌了。
第五章
仙梅失败的国民党军队,是鲁涤平系统下的褚耀汉师一个旅和何键系统下的孟当仁旅。当他们和红军激战的时候,尾随追击罗霄纵队的孙威震将军却止步不前。
孙威震将军,是湖南一个老军官,他的脚曾经受过重伤,走路有点跛,站定后胸部特别挺出。几年来同红军打了不少仗,虽然没有占过上风,但忍耐力还不算坏。在罗霄纵队北进之前,他在茶州东乡集中全师进攻苏区西面的梅香山。红军利用高峻的山势,采取攻势防御的战法,在阵地构筑真伪两种工事,真工事是在便于发扬火力的地方。构筑分段的散兵壕,加以伪装;另在明显的高地构筑两座碉堡,吸引敌人的炮火。不出他们预料,孙威震在队伍展开的时候,以炮火和湖南派来支援的飞机,猛击碉堡,红军隐蔽起来,避免损失。随后白军用步兵密集进攻,炮兵怕打到友军的头上,停止射击,红军利用敌人炮火间断,从隐蔽地进入分散的散兵壕,利用工事顽强抵抗,然后突然猛烈向下反突击,孙威震的军队,哪里顶得住,纷纷由高山滚下,争相逃命。他亲自尝过的滋味,当然不会健忘。罗霄纵队北进后,他改变为曾士虎将军的作战序列,率队跟踪追击,在追击中,和罗霄纵队距离时远时近。他追击的战术,是远急近缓。就是说离红军远的时候,就大胆急追,追到红军附近,就谨慎地缓进,好象恶狗遇到生人,在离人还远的时候,就疯狂地咆哮,一下跳到人的附近;但接近人后,特别是看到人停止要对付它的时候,就不敢扑来,甚至后退了。罗霄纵队摸着他的规律,就用对付恶狗的办法来应付他。如果疲劳或看到他接近了,就停下来,装作要和他决战的模样。他也停止前进,准备和罗霄纵队决战,罗霄纵队乘着他准备决战的时机,经过短促休息,等到他快进攻的时候,又急行军甩开他了。
这天早晨,他在仙梅东南六十里的地方,快要出发,忽然接到曾士虎将军的电报:&ldo;……郭匪北渡锦江后,继续北窜,为祸赣西北。褚师及孟旅明日即由潭上市东进,占领仙梅甘堂一带,堵匪北窜,兄部须跟踪猛追,务祈与褚师孟旅夹击,将其歼灭于仙梅地区,免贻后患……&rdo;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下,向着幕僚严肃而沉重的说一声:&ldo;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