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文到了警戒阵地,立即传达了郭楚松给警戒部队的任务。警戒部队接连打退了敌人三次冲锋,但本来人数就少,又有很多伤亡,而敌人第四次的冲锋又来了,于是他从通信员手中接过一把白晃晃的马刀,打开战斗旗;挺起胸膛站在散兵线上。他伸直左手把红旗向上高举,右手挥着马刀,高声叫道:&ldo;同志们!坚决打!党团员起模范作用……&rdo;
散兵线上立即象火山爆发一样地怒吼起来:&ldo;打倒国民党!&rdo;
国民党军队疯狂地冲向红军阵地。红军在敌人进到手榴弹距离以内后,一排手榴弹打去,接着是反冲锋,于是敌人第四次冲锋又打退了。
行军纵队在敌人弹丸的催促下很快通过了岔路。冯进文命令警戒部队退出战斗,当了后卫的后卫。国民党军队乘机追来,而直属队和前卫的左侧、前后都响枪了。这时侯后卫不知前卫的情况,前面也不知后面的情况,只有一件是大家都清楚的,就是坚决和敌人拼命。
枪声愈响愈密,最激烈的是直属队一段,但他们能够担任战斗的,只有由六个班编成的警备连。警备连还没有占领好阵地,敌人已经到了大道,于是伤兵、病兵、担架、行李,乱七八糟的混作一团,离开大道,从右侧田垅中走,企图弯路过去。
前卫在发现敌人之前,并没有判明整个敌人的企图,只是机械地遵照郭楚松的‐‐不要顾虑后面,只赶快向前走‐‐的指示,等到自己眼前出现了敌人,同时听到后卫的枪声越响越近,才醒悟是强大的敌人有计划展开成宽大正面来侧击,于是一面停止抵抗,一面向后面联络。
郭楚松在前卫没有发现枪声之前,就上了警备连的阵地。他见到掩护部队太少,命令后卫团的先头营占领警备连的左翼,其余的人随着伤病兵,向大道右侧的田垅中撤去。
冯进文从警戒阵地撤退后,昕到前面响枪,忙飞快地向前走。他走到郭楚松那里,气喘喘地向他说:&ldo;警戒部队撤退下来了,敌人追得很急哩!&rdo;
&ldo;这地方不要紧,等后面的人过了就撤退。&rdo;
冯进文再没有说话,同郭楚松站在反斜面上,有时上山顶观察敌情,有时回头去看田垅中正在退却的部队,有时左右游动去监视部队的战斗动作。他对于身前屡立战功并坚决抵抗敌人的警备连,虽然和郭楚松一样,有很高的信赖,但人数太少,总有点不大放心。可是,这时候他也和过去战争紧张的时候一样,很关心郭楚松的安危。他从郭楚松手上接过望远镜代替他观察;可是郭楚松又把望远镜抢了回去。他只好在郭楚松观察的时候,不时向他说:&ldo;我来吧?&rdo;但郭楚松并不给他,他也就不多嘴了。
战斗经过了一小时,部队快通过完了。郭楚松叫冯进文写通知给正在战斗的左翼部队,准备退却。
冯进文坐在反斜面上,纸垫在图囊上,专心写着。忽然&ldo;扎&rdo;的一声,接着身旁飞来一架望远镜,同时又听到短促而带着一点惊奇的&ldo;唔&rdo;的一声。冯进文向后一看,只见郭楚松空着两手斜向右后方,几乎倒下了。他大惊,仓皇地说:&ldo;怎么!怎么!&rdo;同时身子向前倾一下,一跃地站起来,两手带笔带纸去扶郭楚松,但郭楚松已经站稳了,右脚向后退一步,眼光扫在附近的地方找望远镜。冯进文没有去找望远镜,他那锐利的眼光在郭楚松身上看来看去,用安慰的口气说:&ldo;没有什么吧?!没有什么吧?!&rdo;随即向郭楚松走近了一步,看着郭楚松的左手,惊慌地说:&ldo;手出血了啊!&rdo;
话还没有落音,在他右后方二三步处捡起望远镜的司号长说:&ldo;呵!望远镜打破了。&rdo;
冯进文完全没有理会望远镜破与不破的问题,他在郭楚松举起血手来审视伤痕时,看见流血的地方‐‐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的第二节‐‐凹下去两分多深。他觉得伤势并不要紧,于是把望远镜接过来审视一下,子弹是从右眼镜中间穿过,进口大如指头,中间的轴和镜筒里面的三棱镜都破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望远镜微笑了一下,眼光便转到右前方的远处去了。过一会儿,后面的人过完了,冯进文觉得是撤退的时候了,想向郭楚松建议,但郭楚松已经吩咐另一个参谋,下达了撤退命令。
于是战斗队形逐渐变成行军队形,原来的后卫披指定为本队,原来的前卫则为后卫,那群没有武装没有秩序的勤杂人员和伤病员成了所谓&ldo;前卫&rdo;,哪里没有敌人就向哪里走,后面的部队,也盲目地跟着走。
冯进文一面走一面回忆这一带的地形,并用指北针定了定方向,忽然急促地叫道:&ldo;不对,不对!前面走错了,向正西去了。&rdo;
郭楚松也惊奇地说:&ldo;谁在前面领头?&rdo;
&ldo;谁知道!恐怕是勤杂人员伤病担架自由走的。&rdo;
&ldo;恐怕就是,那方面没有响枪哩!&rdo;
&ldo;那怎样办呢?&rdo;
郭楚松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向前遥望一下,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象帮助脑子思维似的。
&ldo;好,就跟着前面走。&rdo;他在说话中吐出大气,随即大步前进,并用血手从胸前平着眼睛向左侧划了一下,眼睛随手转动。&ldo;叫所有的部队都走这条路,以免前面的回头而迟延行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