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乔真隔桌而坐,没特意看他,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扫过我周围。吃一半的时候,苏扬打电话来,我出门接听,就借机溜了。我就不该来,是因为最近公司有点纠纷,江洪波说介绍这个人,蒙帮忙的,才过来看看,结果,那么人还没搭上,倒见到乔真,真是撞鬼了。
「鹏程万里」都是代客停车,我在灯火辉煌的门口,等车僮去开。天气真是见暖,风吹在脸上,再不像严冬时适硬得跟把刀子一样,我抽着烟,期待春天到来……却等来轻轻的一句问候:「这么快就走?」
我扭头一看,不知道乔真什么时候,已经真在我身边稍为靠后的地方:「家里有狗,不能让他太长时间。」
「你养狗拉?叫什么名儿?听话么?」他还挺善谈的。
「赛文,还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个听话吧!」
乔真见我不怎么主动,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是江洪波的。」
我心想,废话,要是知道你在,他也不会让我来啊!
「怎的,是江洪波的,你就不来啦?」我不明白自己说这话什么意思,纯粹是信口拈来。
乔真为难了,低声诺诺地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车到了,掏出钱包给了小费,接过钥匙,我和他说:「我赶时间,以后再说吧!」
「哦,好……」乔真冲我挥挥手,似乎欲言又止,「那你小心开车。」
车的空旷了城市间穿行,我几乎本能地随着红绿灯走走停停,脑袋里却说不清楚在想什么,有些事想想好想在昨天,深得也快十年了……我始终记得第一次看见乔真的那天。他从楼下洗澡回来,穿一身宽大的运动服,乌黑的头发,贴着他雪白的额头。他抬起脸,看得我站在楼梯上,向人说了一声「嗨」。
那也是春天即将到来季节,比今晚要稍微暖和。
乔真的出现,让我的生活郁闷了好几天。他如过早过一年半载出现,也许一切又是不同的,人和人之间是否能缘分,时间和地点,都是精确计算的,这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公司的纠纷到三月末才解决了,我顿时感到无比解脱,心情也好多了。这天我回到家,刚开门,赛文的大脑袋就来拱我,一边拱一边闹。我说你闻什么呀,爸爸又没在外头偷人。它依旧乐此不疲,傻大傻大的,还伸着舌头撒娇。我捉住它的耳朵,挠它的大脑袋,它顺势就躺地上耍赖,想勾引我给它挠肚皮。
老子才不上当呢!
我跨过它要去洗手间,苏杨从屋里走出来:「哥,你回来啦?」他冲赛文勾勾手指:「赛文,别闹你爸,过来。」
他之前给我电话,说带赛文散步的时候踩水里了,鞋子湿透,晒了一晚上也没干。我就让他留一宿,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他大四了,功课也不忙,罗建梅忙出国,似乎也不怎么管他了。
我进洗手间小便,没关门,边跟他说:「我明天跟人去打网球,你去不去?」
「我去方便吗?」苏杨喜欢打网球,而且打得不错。
「有什么方便?大飞也能去,你要联系工作,跟他套套关系有益无害的。」
我一回身,发现他靠着门,露着半边脸,于是捉弄他:「你怎么偷看我尿尿呀?」
他微微脸红:「谁偷看了,你不是跟我说话么,我怕远了听不见。」
苏杨把我从乔真带来的短暂忧伤里解救出来,我就爱逗他玩儿。「别找借口,下次你尿尿,我也看,咱就扯平了。」
苏杨挺能熬夜的,这会儿还早,他跑到我床上,我给他看过年时拍的照片,杰西卡今天刚给我整理到cd上。都是家里人,四代同学,乱七八糟的,他看得很来劲,总是问我这个是谁,那个是谁。我一一跟他说了,这小子记性真好,再看就认识了。
「江总怎么不在?」他竟然细心地发现江洪波不在全家福里。
「他今年特别忙,没怎么抽出时间。」
我还真不敢跟苏杨说太多了,平时都不怎么让他跟邹童江洪波见面,就怕他对那两人的关系有想法。我挺怕他知道我是gay,害怕是因为没把握,我对他依旧存有占有之心,不想他给吓跑了。
那一晚聊得很起劲儿,我开了瓶红酒,跟他慢慢喝。他似乎挺喜欢红酒,细细地品,脸上弥漫着愉悦的笑容。借了点酒兴,我们谈话的级别开始有点失去控制。
我问他:「罗建梅出国了,你打算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他双眼迷蒙着,身体特别放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地球缺谁不转!」
「不想女人啊?」我故意强调了女人,想看他怎么说。
「没跟她恋爱以前,不也自己过?男人缺女人还不能活啊!」
「那不一样,」我继续拐他,「以前没尝过甜头。你没听说过,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苏杨伸长他的腿,眼睛眯着,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就那么回事儿?也没什么奢侈不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