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白千鹤低低一笑,仿佛遇到什么开心事,他拱手说道:“白某谨记,多谢李兄提醒。”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两人各占渔家阁内中央桌子的一左一右。
白千鹤比李瑞高些、壮实些、可两人站在那里,李瑞丝毫不输气势。
须臾,“白兄还有事?”李瑞微微一笑,开口问道,眼中的笑意仿佛在说你都显摆完了还不走?
白千鹤倏然坐在身前的木椅上,拿着白珠算盘的手放在桌面,抬头看向站在桌子另一侧的李瑞,“确实,方才店里伙计和我说看到嫂夫人进了渔家阁,所以我特来找嫂夫人……有事相谈。”
“娘子在忙,如果白兄有急事,可以告之于我,若是不急,大可回福海楼稍等。”
李瑞抬头忘了眼二楼某间紧闭的房门,他再看向白千鹤时好心提议,一副为君设身处地的考虑周全的体贴模样,他含笑的明眸越过正前方的白千鹤直达对面街道人来人往的福海楼,“福海楼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
“糊口饭吃而已。”白千鹤谦虚回道,丝毫未有离开之意。
李瑞缓缓坐下,执起香气飘飘的茶壶分别斟入两茶杯,茶水皆为半满,他将其中一茶杯推向白千鹤,“想来白兄事务繁忙。”他看了眼福海楼的方向,意有所指,“不过白兄大可放心,娘子必定把渔家阁打理的井井有条,到时少不了白兄的红利。”
“那我先在这里预祝渔家阁的生意蒸蒸日上。”白千鹤打定主意黏在这里了,谢过李瑞的茶水,细细品喝。
二楼。
叶青青双手环胸,斜依着大红柱子,几分慵懒、几分惬意,她的目光落向一楼的两个男子身上,偶尔单手支下巴,若有所思。
“青青,尝尝味道如何,按照你所教做得冰镇西瓜汁。”花大娘双手的托盘中放着两碗,碗中鲜艳的西瓜汁冒丝丝凉气,她把其中的一碗交给叶青青,并且顺着叶青青的目光看去,“青青,你家李瑞也来了怎么不和我说声?”
叶青青站直身子,一手搭在木栏,一则拿着碗喝了大口的西瓜汁,腮帮鼓鼓的,一股西瓜的香甜在口齿间弥漫开来,凉爽的汁液淌过喉咙最终划入腹中,由内向外的凉气驱散身体的燥热,她无辜地望了眼花大娘,“花大娘,你倒是给我开口的机会呢。”从祖宗十八代聊到子孙后代,全程她只有当听众的份。
随后叶青青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一楼的李瑞和白千鹤身上,她的目光带着一抹探究与诧异,她眯了眯眸子,边喝果汁边心里重复咀嚼他们的名字。
李瑞……白千鹤……她总感觉怪怪的呢。
花大娘转身欲下楼,“我让伙计给李瑞端西瓜汁去。”她这才看见与李瑞同桌的另外一个男子,又退回叶青青身边,“白千鹤怎么了来了?青青,他来找你的?”
叶青青点点头,“应该是。”
楼下的李瑞和白千鹤看似谈笑风生、品茶聊天,可两人碰到一起时哪次不是话里带刺?表面平静无波,暗里汹涌澎湃。
两个男人互掐,就算是李瑞为了叶青青抱不平,可是不是有些过头了?毕竟叶青青和白千鹤已化干戈为玉帛,今后有利益关系,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李瑞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叶青青看着楼下同桌而坐的李瑞和白千鹤怎么能不奇怪?她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儿,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类似于相爱相杀,她甚至怀疑李瑞和白千鹤认识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然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怪异的气氛。
“青青,我知道白千鹤有他的优点,可你既然和他合作,可要小心这个小白脸。”花大娘就是瞧不上白千鹤,觉得此人阴险狡诈,若不是她以诚待人,她早被他出阴招挤兑的混不下去了。
叶青青扑哧一笑,看了看白千鹤又瞧了瞧李瑞,她怎么觉得小白脸放在李瑞身上更贴切?
她转身拍了拍花大娘的肩膀,“明天我把银子带来,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彻底撒手想清福了。我先下去了,花大娘。”
叶青青走到楼梯一半,突然想到一些事,她蓦然转身问道:“花大娘,你这渔家阁经营多少年头了?是不是很早以前福海楼就有?”
叶青青通过花大娘得知,渔家阁乃花大娘夫君父辈继传承下来的,是个百年老店,倒是福海楼后来者居上,在安城只有短短十年的历史,期间换过一个主人,就是如今的白千鹤了,白千鹤是在五年前接手的福海楼。
正如叶青青所想,白千鹤和李瑞相识差不多也有五年,就在三年前关系好得似一个人的他们,突然发生不愉快,才会成了如今这样。
叶青青问其原因,花大娘支支吾吾半天,左右为难,心想此事叶青青得早晚知道她才咬牙告诉叶青青实话,李瑞和白千鹤由密友变得似敌非友,是因为一个女人。
“青青,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谁没有过曾经?何况这些话都是外人传开的,没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细说之前,花大娘先开导叶青青。
叶青青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虽然右脸裹着纱布,但仍可以从她的左脸看出轻松的神情,她不过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出了名好脾气的李瑞与朋友弄僵关系,每每想起李瑞温文尔雅的言笑举止,她无法想象李瑞亦有一怒冲冠为红颜的时候。
三年前,红遍江南的第一舞伶千羽娣来到安城,有幸一睹芳容的男人唯有两人:李瑞与白千鹤,先开始千羽娣出任意题,谁的答案令她满意谁便到二楼赏舞听歌、把酒言欢,这些自然难不倒李瑞和白千鹤,但唯有一天千羽娣说出一样东西,谁取到东西谁方可到二楼,东西就一件,最终的胜利者是李瑞。
叶青青认为不管舞伶还是花魁,并非都是自甘堕落的下贱女子,其中不乏忠肝义胆的性情女子,她没有因为知晓千羽娣的身份而鄙夷或不屑,以李瑞的正直与白千鹤的睿智,千羽娣必有可交之处,至于是什么,想来唯有他们当事人知道。
叶青青费解的是,三年前李瑞不过十七岁,白千鹤也才二十出头,她知晓古代男女皆早熟,可那会儿的他们两人已经混风月场所了?
叶青青认真地盯着李瑞,又瞅了瞅白千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现在愣是一点看不出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语,“男人的混蛋本性从古至今真是一点没变。”
白千鹤是商人,应酬多是自然现象,可李瑞呢?书生?呆子?老实?她想破头都想不出他什么正当理由和青楼有牵扯。
她还奇怪书呆子怎么如此会哄女人,敢情都是在以前练出来的?现如今学好从来,就全用她一人身上了。
“哎我说,青青!我不说了吗?不要因为这事生气!若你们夫妻俩有个什么,我不成罪人了?”花大娘见叶青青神情似要咬人解恨,她忙出声劝阻,“眼看我都半只脚埋棺材了,你可别吓我。”
叶青青示意自己无奈是花大娘多虑,她边下楼梯边随口一问,“李瑞拿到的是什么东西?”她的心思压根没在她问的问题上面,她已经从最后一个台阶迈下,走向李瑞。
“青青,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不然我就生气了!”花大娘站在楼梯的中央。
“恩,不生气。”叶青青回身一笑,花大娘比她还紧张,见花大娘衣服担惊受怕的模样,她反倒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