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那一块特殊的承安车牌,就让他心里有数了。
这一刻,让学工科的陈中华的这一颗心啊,雪上加霜了,七荤八素,七零八落的。心说,女人真是一种可恼的怪物,怎么谁都对这个孙明这么好呢?
真特么的中邪啦。
更邪门的是,他的女朋友,就是他身边那个戴眼镜的小美女,居然司空见惯,对这些毫不在意,还可以跟这个刚来的靓女、谈笑风生,一起分享食物。卧槽,仿佛这一切,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太稀松平常了。
倒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此时,陈中华的酒,已经醒了一多半,脸上瑟瑟的,有些挂不住。
他的眼睛里,熠熠闪光,瞅瞅孙明身边的这两个小美女,也忒好看啦。
孙明偶然转头,一眼扫过来,看了看陈中华,似乎发现了一些什么异样。又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情形。谁讲同窗最铁、没有隔阂?那大多是鬼话。
虽然是同学,总是有差别的。哪怕都是在同一个导师手里毕业的博士,他们今后的学术成就也不会相同。为什么?有关键三点,一是知识的运用,二是实验的领悟,三是心态和层次。
秦俊良也曾经跟孙明唠过,他们的同学会。那一次,他被真心感动。
“刚开始,大家话不多,一见面先把手搭在一起,不是学生时的勾肩搭背,也不是中年时的仪式性握手。而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不舍与珍重。大家的手用力地沾在一起,并且一直握着……谈起不能来的同学,唏嘘不已;谈起去世的同学,潸然泪下;酒桌上,也不再排次序,哪里顺手就哪里坐下;也不再劝酒,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能喝就喝点,血压高就别喝了……唉,老喽!”
孙明暗想,老了就有这么可怕吗?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有一位从云南赶过来的老同学,颤颤巍巍地走进包厢,好多人已经认不出他来。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同学们一片哗然,记忆被瞬间唤起……叫刘什么,忘记了,姑且叫他老刘吧……坐下之后,老刘把自己大半辈子的经历娓娓道来。显然,他过得不怎么好。大学毕业后,老刘在一家国企做技术员,干了二十多年,企业改制,老刘提前下岗了。然后在昆明郊外干了个苗圃种植园,生意不好不坏,勉强能养家糊口。老伴50多岁,中风瘫痪,他关了种植园,在家伺候老伴。
五年前,他送走老伴,小儿子要结婚,他把房子腾出来,一个人回了农村老家……好在,老人很平静,看不出自卑,也没有哀怨。只是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分享给了昔日同窗。
待那老刘讲完后,有位四川籍的老同学,拍着桌子说:你个瓜娃子,为啥不跟我说?你过得这么难,为啥子不跟我们说?你有困难给我们打个电话嘛,我们帮你呀!我们都老球了,要钱有啥子用……咱们一个被窝里躺过的,一路走过来,我们不能自己享福,让你一个人受罪嘛。”
秦俊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绘声绘色。孙明完全没想到,老哥哥的四川话,说得蛮地道。
“你猜猜,老刘怎么讲?他说:我也没那么难,我还有退休金,能过得去!就是老了,想来看看你们,怕不来以后见不到了啊……”
孙明几乎可以想像得出,老哥的那位四川籍同学拍案而起时慷慨的神态。
他被他们老年时还存在的赤诚所感染。所以,那是孙明听过的、最感人的一次同学会。
这不是孙明的同学会。
但是,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拥有这样的同学会。
孙明又叫了一打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