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只有四十出头,吊死在自家老房子的大门上。等村民七手八脚地把他的尸体放下来,人已僵硬。王立文的自杀令人格外心酸,他先喝药,可能是因为太痛苦,继而又选择悬梁自尽。
据说,农药还是赊来的。
唐云刚哽咽着说:
“他的这一栋新房子是前年才修建的,全家人勤耕苦作,省吃俭用一辈子,才盖下这一栋新房,当时还在我这里借了五万块钱。”
新房子就在老房子的前面,二层小楼,本以为日子有奔头了,谁想到会出这样的祸事。
死者的母亲,年届八十,已经晕厥过去。
老太太是唐云刚母亲的亲姐姐,他的丈夫早年在乡办的周冲煤矿上做事,日积月累下来,得了矽肺病,很早就走了。听说,他死的时候,肺部已经像硬邦邦的煤矸石。
老太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在隔壁村。按说,她的晚年应该是幸福的。
可是,世事难以逆料呀!
村民们没办法,只得把架在老房子房梁上的棺材取下来。本来这一副棺材,是她的儿子给她备下的,棺材里还备有有办丧事的各色棉布,只能一一取了出来,先拿来装殓她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别提有多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明问道。
唐云刚泣不成声,带领着孙明和杜小珺,上到二楼。
他们看到,这一栋房子,由于地基下沉和塌陷,主体已经呈现出倾斜状态。在二楼,可以看到很多缝隙,密密麻麻,最宽的地方,已经可以放得下一个拳头,照得过阳光来。
孙明眉头紧锁,又问:“这是危房,是因为盖房的质量不过关吗?”
杜小珺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唐云刚。他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孙明的提问。
“我的这个老表,并不是苦命人。他也有一双儿女,儿女都在读大学。照理说,日子很有盼头了。所以,两口子没日没夜地劳作,毫无怨言。厄运就是他盖了新房子以后,降临下来的。他盖房子,一共花了四十万,欠下了差不多十万的债务。
要盖新房子,就一次性弄好,省得以后翻来覆去动手脚。所以,我也很支持。他的儿女每年读书的学费、生活费,有一大半都是在我这里拿的,全家人对我感激不尽,说等日子慢慢好了,一定要还给我,现在可好了……这一栋房子,可以说是他们家全部的财产,也是最大的希望。”
他用手背揩揩鼻子,几乎忘记了手里纸巾的存在。
“房子出问题,是因为周冲煤矿越界采挖造成的。本来,采掘坑道在地下几百米,离这里远着呢。到现在,几乎挖到地面上来了,透水、穿龙的事故,经常发生……就是一座金山,也禁不住那些后八轮大货车的日夜拖运呀……这一个大屋场,家家户户的房子,都不同程度的地出现了地基下沉的情况。于是,村民组长带领大伙,去乡里,找煤矿,得到的最终答复是,每一户赔八千块钱,说是过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