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谱的酒量很大,但是他并不嗜酒,无缘无故地喝大酒,只会让他越喝越郁闷。
他把偌大的酒瓶子往几个女孩面前狠狠一跺,配上他微微醺然的双眸,实际上是想迫女孩们知难而退,恐吓的成分更多一些。他的心里明镜着呢,若是刘子薇和牛莉莉摆个酒阵,他大抵可以应付下来,因为他能轻易猜中这两个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酒阵却明显是在裴娜的策划下摆出来的,吴谱心中就有些拿不准了。不,不是有些,是非常拿不准。
依着裴娜的心机和能力,她要知道吴谱的事情易如反掌,以“酒后拷问”的目的摆酒阵的说法显然站不稳脚跟。
如是,裴娜摆出这个酒阵的目的就令人悱恻了。
三瓶干红不一定能够撂倒吴谱,但他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在肚子里装下足足三斤酸不溜秋的液体,说实话,这滋味不好受。
所以他故意为难地把酒瓶放到了女孩们的面前,在他看来,整整一瓶干红,足够让女孩们畏惧了。
可很显然,他的想法错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女孩的彪悍。
“啵!啵!啵!”
三声闷响从不同的方位传来,女孩们人手一个开瓶器,螺旋扣的顶端缀着刚刚拔下来的木塞子,还有浅淡的白雾正在冉冉飞升。
“我帮你开瓶盖?”三个女孩迎着吴谱讶然的目光将瓶塞子从螺旋扣上拿下来,把酒瓶往跟前挪了挪,裴娜漫不经心地摇着还没有放下的开瓶器,对吴谱道。
吴谱心中还在消化三个女孩不约而同表现出来的彪悍,慢吞吞地将面前两瓶酒的瓶塞子一一拔下来,道:“要不你们再匀点给我,让你们喝那么多,太为难了。”
“我不用,这点酒还放不倒我。”刘子薇率先说话,语气里有些挑衅,也有些兴奋,秀丽的脸庞上早已经一片晕红,像是红透的苹果。只是不知道那晕红究竟是因为酒气冲起来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导致,从她明净的眼神里,看不出究竟。
吴谱咧嘴嘿嘿一笑,将目光挪到沉默的牛莉莉脸上。
牛莉莉下意识地将头低下来,捏着酒瓶的修长手指有些微微地颤栗。
“你匀给我一些吧,别让自己难受。”吴谱却是了解牛莉莉的酒量,因为唱歌的缘故,她向来连沾酒精的饮料都很少喝。看到牛莉莉微微颤栗的手,吴谱有些心疼地道。
“不,我能喝完。”意外的是,牛莉莉瞬即抬了一下头,果断地拒绝了吴谱的好意,然后又快速将头低了下去,不过捏在酒瓶的手显然平静了一些。
吴谱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裴娜,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用我帮忙了,怎么样,是一杯杯地喝,还是整瓶干?”
吴谱心中已经确定这个酒阵是裴娜搞出来的,看到刘子薇和牛莉莉打肿脸充胖子的执着,他对裴娜就有了些怨气,说话的语气就难免刁钻了些。
裴娜却不以为意地一笑,举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我们一人只有一瓶,你是两瓶,整瓶干的话,我们喝完了你都还剩一瓶。这样,我们先喝一杯,你把第一瓶喝下去再说。”
吴谱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暗骂这丫头够狠,却也抱起了酒瓶,“好啊,我先干了第一瓶。”
他已经打定心思要奉陪到底了,倒不是皮子太贱想要自残什么的,着实是因为想要陪着几个女孩把这出戏演到底,他想知道,几个女孩究竟想干什么。
鲜血一般的酒液“咕噜咕噜”地在吴谱的嘴里发出一声声闷响,听不出是欢快还是悲戚。几滴调皮的红色液体挣脱两片厚实的嘴唇,自嘴角溢过轮廓分明的下巴,在拉直的脖颈上留下几条长长地痕迹,像是寂寞的铁路彼此相望,最后在深邃的锁骨沟里融成了一座无人的站台。
盈挺的喉结不住鼓动,匀速地上下更替,和在酒液入喉的声音里,似一辆匀速驶往前方的自行车,车轮辘辘,忘记了停靠的目的地,就那么一直在笔直宽绰的马路上留下孤寂的痕迹。
刘子薇和牛莉莉的眼神里同时闪过一丝不忍,不约而同地望了裴娜一眼,裴娜的目光一如往昔地平静,她们只好忍着不再凝望吴谱惨烈的壮举,任由心弦绷紧,然后慢慢地饮起了杯中的酒液。
那酸酸的液体流过舌苔,嘴里流淌着与吴谱承受的同样的味道,她们心中的不忍似乎才会好受一些。
裴娜今天的发丝比平日更凌乱了很多,杂乱的发丝从额前掩下来,遮住了她大半的眼眸。她静默地端着酒杯将酒液一点一点地倒进嘴里,那酸酸的味道一直往下延伸,递到心间,酸的更甚,隐隐地还有一股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