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进小世界的途中出了问题,她脑子里记忆所剩无几,残留那的些凌乱画面,不仅串连不到一起,还轰炸的她脑袋疼,身体亦是伤痕累累,在濒死线上徘徊。
庆历六年初春,她身体勉强医治的差不多,便被勒令去执行她刚来时迷迷糊糊接的任务。至今想起来心如刀绞,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耍些心机混到了目标人物身边,在一天晚上将睡梦中的杀死。那时她不知道她杀的人就是她约定要找的人的父亲,被发现时,逃跑不成,杀手残存的本能被激发出来,将那些人全杀了。
凤清明,凤妻,还有凤常歌……全部死在她手下,罪孽深重,常歌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眼前朱红色的印章似染了血,映在纪久年眼中一片鲜红,不复清明。
凤清明三个血红大字格外刺目,她惊恐不安的将手中的账本丢了出去,抱着头在房间里东躲西藏,无处可逃。
耳边依稀是凤常歌泣血含泪的控诉她,还有对她的怨念声在脑子里如诅咒般不绝。
忽然,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纪久年如大梦初醒,眼中血雾褪去。抬起袖子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将门开了个缝隙,“多谢”。
说着,把小二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又重新关上了门。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屋里的一片混乱,桌椅板凳架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没人过来找她。
纪久年走到那册账本的位置,跪坐在地,低着望着它,凄然泪下。许久,才颤抖着手捡起来,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尘土,放入自己的包裹里。
呆滞的眼神毫无光泽,纪久年如游魂般将屋里的东西一一归位,把脸盆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整个面部埋进去,慢慢的越浸越深,直到给自己带来窒息的恐惧感,才收手。
冷水醒脑提神,纪久年恢复往日的状态,戴上不喜不悲的漠然表情,在夜色中来到了一户商宅内,找到了她的雇主。
将定金扔了过去,“抱歉,这活我接不了,你另找别人吧”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那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眼中。
男人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骂道:“真是个废柴,做不到接什么,浪费时间!”说着,犹不觉解气,吐了口唾液:“我呸,真废柴”。
这些纪久年都看不到了,她打算去墨山祭拜凤常歌,然后顺着这账册查下去,寻找当年这场□□事件的背后雇主。
庆历九年,系统出现给她输送了记忆,可是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那段日子她很是颓废,万念俱灰,恨不得以死谢罪,想着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凤常歌。
她亲手杀了她,还杀了她此世的父母,爱之深,大概凤常歌对她的恨也有多深吧,缘分……就要断了吧。
从亲密无间的恋人成为仇人,一想到这里纪久年心都要碎了,似受切肤之痛。
系统告诉她这一世的任务是帮助永宁公主登上王位,便消失了,至今未露面。
走之前特意叮嘱她要好好活着,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纪久年强忍悲泣,答应了。
这几年,她看起来不会在那么悲伤,但凤常歌依旧是她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夜夜折磨着她的身心。
时间久了,也养成了好酒的瘾,每逢闲暇无任务的时候,总会在夜晚一个人静静的饮酒。
墨山属于清远镇,是纪久年寻的那个村子附近的大山之一。山上草木旺盛,人烟稀少,也有虎豹出没,一般去那座山上的人,不是采药便是经验老道的猎户。
庆历九年八月,她打听到了凤清明嫁在清远镇的姐姐,替他们一家人收了尸骨,安葬在了墨山。
每逢出任务离开红月楼就来这里祭拜,同她说说话。哪怕,她明知人死要么入轮回,要么在阴间安家,根本不会听到她说话……
纪久年在镇上买了些糕点和酒肉带着,往墨山上走去。
离那处大概二三十米,隐约有凄切的萧声传来,纪久年不由停住了步伐。
呜呜然,如泣如诉,不知是谁的思念寄于这萧声里,在林间回荡。
将心头被引起的共鸣感压下去,纪久年小心翼翼继续前行,这次她或许就会知道,还有谁和她一样在这里祭拜……
凤清明的姐姐夫家后来家道中落,她因病去世后,她的孩子及夫家全部搬走了,绝不会是他们。
凤常歌是凤清明的小女儿,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于庆历九年病逝,余下的血脉年龄尚小,而她嫂子身份高贵,身为皇家公主怎会来祭拜罪臣。
她这些年一直在打探当年的事情,当年庆历帝初登皇位不久,立誓肃清朝廷,还天下太平清明。庆历二年到六年之间,惩治斩杀贪污受贿官员无数。
而凤清明在庆历四年时被人举报贪污受贿,庆历五年秋月,庆历帝下旨,一家上下老小统统发配边疆。
除了已经尚公主的凤常旭,被公主求情,格外开恩留了下来。
纪久年觉得这事一定另有隐情,如果罪证属实的话,怎么会有幕后黑手找上红月楼……
拨开面前的杂草,透过缝隙,竟然是吴婶口中的那个纪酬……
他到底是什么人?与凤家什么关系,纪久年不由眉头紧皱,她打听的消息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
纪酬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自顾自的吹了一曲又一曲,萧音饱含的缅怀思念之意甚浓,面上却清冷淡然的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