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便是一静,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向傅柯茂和他身后的乐景看去。
乐景为傅柯茂出乎意料的发言而愣住了几秒,他气急道:“若是杀手有同伙埋伏在这里呢!”他拉住傅柯茂的胳膊肘,匆匆说道:“快,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乐景不知道他此时右肋擦伤处流出的血,已经从中山装被子弹割开的切口处漏了出来,血在衣服上晕染开大片黑团,如此形容在他人眼中看来无比狼狈。
此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思考各种各样的对策,痛觉已经被大脑下意识屏蔽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他调动用来警惕未知的危险了,他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受伤了。
傅柯茂头回脑子转的那么快,他又冲着蠢蠢欲动的人群喊道:“愿意帮助先生的同学,请互相背对着手牵手组成圆圈,把先生围在中间,我们有这么多人,杀手不敢对我们动手的!”
傅柯茂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年轻人积极响应。
就像那首诗中的一段话: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本来就是热血沸腾,容易被鼓动的年纪。青年人的热血也是最纯粹,最真挚,最难熄灭的。
只要一颗火星,这些还天真的相信着公平和正义,相信着邪不压正的少年人便会被轻易点燃,向这个冷漠的世界贡献心目中的光与热,哪怕自己被燃烧殆尽也不会后悔。
就比如那年五四烽火时被他们举起的火炬,也比如在邪恶力量开始践踏社会公义和法律的此时此刻。
“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暗杀,真是胆大包天!他们还有没有把法律放在眼里?!”
“有人在北大进行暗杀!校园本来是学习的地方,如今却被他们当做暗杀的场合。从今以后,我们北大学子可还能安心学习?可还有专家学者敢来我们北大开讲座?以后还有人敢说话吗?”
“诸君,我北大几十年清誉存亡尽在今朝!若不想让我们北大的名声蒙羞,我们一定要站起来保护守夜人先生!”
“这件事已经不单纯是你们北大清誉的事了。这是某些黑恶势力对法律和道德的赤裸裸践踏!我们保护守夜人就是在维护正义和法律!”
“如此义举怎么能少得了我们清华的学生?他们想要杀守夜人,就必须要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还有我们燕京大学的!我们也要来保护先生!”
乐景眼神复杂得看着这些年轻人英气勃勃的面容,心中涌动着格外复杂的滋味。
这就是他华夏的年轻人啊。
这就是百年前的00后们。
只要有这样的年轻人们在,那么无论遭遇多少次灾难,无论多少次跌落悬崖,这个国家都会逢凶化吉,重新爬上峰顶。
这些年轻人,才是华夏未来的脊梁。
接下来在北大校园里出现了格外罕见的一幕。这样特殊的一幕烙印在了无数人心中,事隔数年想起还会激动不已,成为记忆里的华彩片段。
十几个年轻人手拉手背对着组成厚密的人墙,用年轻的身体作为盾牌,把受伤的乐景围在最中间。
傅柯茂皱着眉头盯着乐景不断渗血的伤口,大喊道:“这里有没有医学生?先生好像中弹了,需要包扎!”
乐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右肋的擦伤流了很多血。被他忽视很久的痛觉骤然出现,伤口火辣辣地泛着疼。
“医学生?有没有医学生?”‘人肉盾牌’们冲四面八方喊道,很快便几乎有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我是学医的!”
“我是医学院的!”
在经过简单的搜身后,人墙裂开一道口子,放进去几个年轻的医学生。
此时北大是没有医学院的,所以这几个医学生穿着国立北京医科大学的校服,应该也是这次前来听讲座的学生。
他忍痛对查看他伤口医学生们说道:“我没有中弹,这些只是擦伤。”
医学生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有人说:“擦伤的话就简单了,我们这次过来也没有拿专业的医疗包,只能先对你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具体的更细致的治疗,你还是需要去专门的医院进行。”
在包扎过程中,陆陆续续有学生围了过来。在从‘人肉盾牌’嘴里听来了事情的全部始末后,这些学生们全都自发地围城人墙,把乐景一层又一层地围了起来。
他们手拉手,喊着响亮的口号。
“保护守夜人先生!”
“正义必胜!”
“舍生取义尽在今朝!同学们起来呀!”
在响亮的口号声中,越来越多同学从他们口中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所以这个最初只有七八个人的队伍越来越大,从最初直径不过三四米的小圆,逐渐变成直径七八米,乃至十几米的同心圆。
乐景众星捧月地被围在了正中央,傅帆林小心搀扶着他,有那么一刻他恍然找到了电视剧里老佛爷出行前拥后簇山呼海啸的感觉。
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学校里的教授。
很快便有教授赶来了,在从学生嘴里听到事情的全部过程后,这些或海外留学归来的天之骄子,或沉稳肃穆的中年人,或白发苍苍的老学究们沉默着围成了一个圈,用身体护住了最里面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