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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淡淡扫了眼跟上来的人，楚褚停下脚步，沉吟道：&ldo;李厂长，如何安抚工人尽快恢复生产，才是你眼下该关注的。&rdo;

领会楚褚话里的意思，厂长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到工人那边了。清静下来，楚褚循着小路走进了被称为宿舍楼的地方。

说是宿舍楼，也不过是座老车间改造而成，铁皮板隔开，成了十几间房，晾着衣服的几根钢丝横挂房门上方，1米宽的过道里堆着杂物，暗黄的灯泡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时亮时暗，可能前些天下雨的缘故，走近还能闻到一股子霉味儿。

楚褚抬头，静静望着宿舍楼，眼底的震动清晰可见。

不知何时，秦亦走了过来，站在楚褚身边，一同望向眼前的建筑物，平静的神色里隐藏着某种沉重情绪，低着声音像是自语，&ldo;辛苦一辈子，想要的也不过是有一套房子，在徐京，还是太难了。&rdo;

&ldo;总部每年1月份划拨资金到下面的公司，用于改善员工工作环境，员工也有住宿补贴。&rdo;说完这句话，楚褚蓦地停住，似乎陷入了思索，神情异常凝重。

&ldo;回去吧，总经理。&rdo;秦亦轻声说道，转身离开。

望着秦亦离去的背影，楚褚站在原地，心底莫名产生触动，对方简单的一个称呼，和平时无异，楚褚却仿佛听出了更多，有无奈，还有对他的讽刺。

因为工人闹事，原定行程被打乱，楚褚只能提前安排考核小组进驻工厂，以期给工人施加压力，起到警示作用。到了下午，大部分工人已回到岗位，工厂恢复稳定。召集工厂主管，楚褚在会议室开了2个多小时的会，具体部署工厂设备、人员调整，加快推进整改。期间，秦亦坐在楚褚身边，也加入了讨论，向楚褚提出了几项建议。

等到楚褚和秦亦坐上车离开工厂时，已经晚上8点多。车进入了市区，秦亦突然侧过头问道：&ldo;总经理，要不要吃点东西？忙了一天，肚子还真有点饿。&rdo;

&ldo;先到公司。&rdo;楚褚沉声吩咐，没有理会身旁的人，说完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气氛一时尴尬起来，秦亦倒不在意，淡定对司机说道：&ldo;在商场停一下。&rdo;

车开了半小时，到了商场侧门，司机艰难找了个停车位，秦亦临下车前笑得有些神秘，&ldo;总经理，等我10分钟。谢谢！&rdo;

等秦亦关上车门，楚褚睁开眼睛，朝车窗外看了看，那人已消失在人潮中，商场门口霓虹闪烁，光彩夺目，照在玻璃上忽明忽暗。

楚褚端坐在后座上，半敛着眼神情沉静，只是脑海中不时闪现那个工人呼喊哀求的情景，无意识抚上袖口，还有点儿污渍在上面，似乎有些滚烫，楚褚缩回了手，看了看表。

等人这件事，可不像楚褚会做的。果然，下一秒，&ldo;给秦律师打个电话。&rdo;楚褚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ldo;总经理，现在才过了4分钟，秦律师马上就回来的，还是再等等吧。况且，我也没有秦律师的电话啊。&rdo;司机小王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纠结。

从口袋掏出手机，楚褚給助理拨了过去，&ldo;把秦律师的电话发给小王。&rdo;随后挂断了电话，冷着脸说道：&ldo;给他打电话。&rdo;

虽然觉得很是无语，司机还是给秦亦打了电话，硬着头皮答道：&ldo;总经理，秦律师说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马上回，让您不要催他。&rdo;

大约过了不久，秦亦拎着几袋吃的，回到了车上。撇了眼某人手上冒着热气的食物，楚褚表情谈不上好看，&ldo;这就是你要办的事？&rdo;

&ldo;小王，来，看喜欢吃什么？赶紧垫下肚子。&rdo;偷偷瞄了眼身后的楚褚，司机抵不过食物的诱惑，抓起煎饼果子狼吞虎咽起来，&ldo;太好吃了，谢谢秦律师啊，我都快饿昏了，太及时了。&rdo;

将袋子举到楚褚眼前，秦亦歪着头，表情十分真诚，&ldo;总经理要不要吃点？&rdo;&ldo;不用。&rdo;果断拒绝，楚褚按下车窗，望着外面，幽幽开口，也不知是对谁说，&ldo;还不回公司！&rdo;

偏偏某人肚子跟气势不符，楚褚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惹得车里的两人笑得开怀，尤其秦亦。恼羞成怒的楚褚刚开口准备呵斥，秦亦将吃的一股脑塞到了他手里，说道：&ldo;还是吃点，回公司还有的忙。&rdo;

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楚褚低头，看着手上的食物，似在犹豫，最后还是拿到嘴边慢慢吃了几口。身旁的秦亦，唇角扬着笑又迅速收敛。

一行人到了公司门口，司机惊呼，&ldo;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好早！&rdo;

楚褚抬头望去，漆黑的夜色中，雪花纷纷扬扬飞舞，像星星从天空垂落，伸手感受雪花落在手掌的冰凉，楚褚突然笑了，虽然不明显，但在街灯的映衬下，面容都变得温柔起来。

身侧，秦亦静静凝视起因下雪而露出笑容的人，目光时而带着暖意时而散发着寒光，变化莫测。

从电梯走出，公司走廊里，寂静无声。楚褚进了办公室，脸上恢复冷漠，语气也进入公事化，&ldo;三个月内，工厂要完成改革，进入正轨。接下来两个星期，考核小组要对工厂主管及普通职工进行考核，辞退还是转岗，用数据说话，尽快落实补偿费用。资产组同步进驻工厂，完成设备更替。整改期间，工厂正常生产。下个星期，我会召开专题会议。作为改革小组顾问，你要常驻工厂，随时处理突发事件。希望秦律师不要像今天，出了事找不到人，&rdo;

&ldo;抱歉，没有遵守承诺！&rdo;听出楚褚话里的不悦，秦亦脸上带着几分歉然，不过转瞬即逝，&ldo;事出有因，总经理遭到员工围堵，完全是咎由自取。未免波及无辜，我只能退避。&rdo;

&ldo;你……&rdo;脸色有些发白，楚褚盯着一脸坦然的秦亦，眼神阴沉，&ldo;秦亦，秦副部长，我在跟你讨论工作，请拿出你专业的态度。&rdo;

&ldo;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rdo;无所谓耸了耸肩，秦亦缓缓坐下，&ldo;除了住在工厂，解决麻烦，总经理还有何指示？&rdo;

&ldo;秦亦，给我收起你的不满，如何处置工厂员工，公司已经做了决定，不会因为妇人之仁有所动摇！怎么做，上面写的很清楚！&rdo;被秦亦的态度激怒，楚褚猛地将整改方案摔在秦亦面前，语气陡然加重。

&ldo;你错了！我没有任何不满，换成任何一家公司都会这么做，无可厚非。更加没有不自量力，试图改变公司决定。那些员工是死是活，自由他们的造化。妇人之仁？总经理太看得起我了！&rdo;

&ldo;那你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秦亦，别拿道德标尺衡量楚氏，衡量所有人。活在这个世上，善良一文不值。&rdo;

&ldo;是说给我听，还是在说服自己，你心里最清楚。&rdo;秦亦起身，眼底有些冷酷，&ldo;总经理，那些人的命运不是我能左右，这个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懂。我只希望，有人能不同，至少不会赶尽杀绝。总经理放心，我不会反对公司任何决定。到了工厂，工作为重，不会再替那些人说情。&rdo;说完，秦亦转身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