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收拾医箱,刚踏出太医院的门,就见到一架华贵精致的马车在外面停稳,外头围绕着公主府的高大护卫,一见他出来,昭阳公主登时撩开帘子,积极地跟他挥了挥手:“郑太医!”
郑玉衡才跟她母后在榻上缠绵过,见到孟诚倒还好,他还能催眠自己,一见到孟摘月,那股抑制不住的愧疚羞惭,简直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差点转身回去。
孟摘月看他止步,一下就急了,招呼护卫把他拉过来,坐在车上跟他道:“又跑什么呀?本宫可是听说你回来,就连忙赶来了,嗯……本宫有事想问你。”
郑玉衡抬手行礼:“下官见过殿下。”
“哎呀,免礼免礼,咱俩谁不知道谁啊。”孟摘月自来熟地跟他道,说完这句,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问,“许秉笔伺候母后,你也随侍慈宁宫,这些天——你有没有听他说什么?比如说,心上人啊,有个好妹妹什么的。”
郑玉衡回忆了一下,许祥向来不爱说话,而且除了公务之外深居简出,根本就不是会把心事挂在嘴边的人,便道:“秉笔勤谨寡言,臣不曾听闻过什么。”
孟摘月愣了愣,有点不乐意地蹙起眉头,鼓了鼓脸,纳闷道:“怎么能没听说呢?本宫英雄救美……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举,还不够打动人心吗?”
她这么说,郑玉衡就想起来了,默默道:“这个听说了,娘娘也听说了。”
孟摘月先是点头,然后脸色迅速一僵:“啊?”
小郑太医诚恳地点头:“陛下说的。”
孟摘月手脚冰凉,脊柱发麻,紧张问:“母后说什么了没有?”
郑玉衡答:“似乎是没有。”
“什么叫似乎啊?”孟摘月很着急地道,“这可是关乎本宫这金枝玉叶掉不掉叶子、断不断枝子的大事儿!”
郑玉衡只好道:“臣真的不清楚。”
孟摘月抬手抵唇,轻轻咬着指骨,愁得双眉拢起,过了片刻,她好像下定决心了似的,道:“不行,我得进宫试探试探,郑太医,你跟本宫一起去吧,到时候万一出了事,还能帮我说说情。”
说罢,她便很期许地望着这位“战友”。
郑玉衡心道,我能说得上什么情?我今日的情状,不让娘娘厌恶,就已经是难得的幸事了。
他刚要推拒,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跟公主一起进宫,娘娘就算是不悦,应当也不会不见他……太后惯会给人留余地的,自己也好向她赔罪。
只不过郑玉衡虽然答应,但因男女之防,是万万不能跟公主同乘一座马车的。他并非许祥那样阉割过的内侍,所以孟摘月让人牵了匹马给他使。
郑玉衡看起来清瘦,孟摘月还以为他的骑术未必好,事实却并非如此。
郑太医收窄袖口,翻身上马,虽然生疏了片刻,但还是看得出有不浅的功底,骑术相当好。
进宫路上,孟摘月忍不住撩起车帘,跟他闲聊道:“医官里少有会骑射的,想不到你驾驭得住这匹番马,本宫原想让人牵着的。”
郑玉衡道:“君子六艺。”
孟摘月有些惊奇,不禁赞叹道:“若你是文官,明年围场春猎的时候,你还能陪着皇兄去。”
郑玉衡低低应下,不再作答。
孟摘月的马车过了朱雀门,驶进宫道中走了大半程,到了不得骑马驾车的地方,她便敛裙下车,接过婢女递来的一件薄披,挥了挥手:“不用换辇,本宫还是走过去吧,我会晕辇的。”
随侍众人应了声是。
然而就是这么不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