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人间那么多年,我在此处虽然没有等太久,但也没想到有……”他指了指郑玉衡,“若不是因为临终前,你不曾答复我,我何必执着再等,如今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答案了。”
董灵鹫只是轻轻一笑,说:“同甘共苦,知己之情,还不足够吗?”
孟臻道:“那你留留神,别让这位小朋友将你的知己给气死了。”
“他也没说什么,”董灵鹫明显很吃郑玉衡那套,故作不知,疑惑地问,“他不是很有礼貌吗?”
孟臻无语凝噎,看着董灵鹫这个坏心眼直冒还宠着男小三拉偏架的前妻,干脆甩袖离去,步入更远之处一片令人眺望不尽的光晕之中。
“我不要转世,”郑玉衡立即便从眼下的情景中联系神话传说,拉着董灵鹫的手指给自己擦眼泪,“我才看到你没多久,我不要跟你分开。”
董灵鹫捏了捏他清俊白嫩的脸颊,蹂躏片刻,道:“不会分开的。”
郑玉衡正不解,突然发觉在她的右手中指之上,系着一道隐隐约约的红线,蜿蜒而下,一路蔓延,另一端不知何时,已经缠在了他的手上。
“我来到此处时,周围的生魂皆懵懵懂懂、记忆全无。但冥河这边却有一座石碑。”
郑玉衡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一座蒙尘石碑,上面写着短短几行字。其中的意思是:“能过桥而不失记忆者,皆在俗世尘缘当中,有一桩冤孽情债未偿清,此乃命中注定,所以将红线交予世上的两情相悦之人,从此世世不得分离。”
郑玉衡看完石碑,忽然道:“什么知己,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董灵鹫愣了一下。
小郑大人这口醋吃得虽然突然,但却绵延不绝,左思右想都放不下,他将董灵鹫抱得紧紧的,再黏着她亲了几下,委屈道:“你只许跟我有情,不许跟他有情。”
“好好好,”董灵鹫道,“我哪有这个胆子,你都把人气走了。”
“你这是怪我把先圣人气跑了?”郑玉衡眼眶发红,盯着她道,“你后悔也不行,我要永远缠着你。”
董灵鹫对他这醋意无可奈何,只得捧着对方的脸亲亲眼睫,温声:“我哪里怪你,哪里后悔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撒娇。”
郑玉衡埋在她肩膀上,闷闷地道:“我只跟你一个人撒娇。”
随后,小郑大人又抬起头,认真严肃地问:“那我会忘记你吗?要好多年才能想起你吗?多久才能在一起啊,我会等到枯萎的。”
董灵鹫也琢磨不清这一点,她提议:“要不……试一试?”
郑玉衡有点退缩,他担心道:“生生世世……这么多年,你不会对我腻了吧?然后厌倦我又找一个新的小郎君,比我还会逗你开心、还听话俊俏……”
“……不会。”
“你对先圣人就是这样的。”郑玉衡言之凿凿,“迟早有一天你会不要我的,我跟他不一样,我不能没有你,檀娘——”
他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
董灵鹫支着下颔注视他。
过了一会儿,郑玉衡收敛伤心,小心地问:“你怎么不哄我啊。”
董灵鹫微笑道:“我喜欢看你哭。”
郑玉衡:“……”
檀娘……虽然很温柔,但有时候心眼会有点坏。
可是坏一点他也好喜欢。
他默默地垂下视线,心口砰砰跳,还假装继续委屈着,压低声音道:“总之,你不能像对待他一样对我,否则我就……”
董灵鹫继续旁听:“愿闻其详。”
郑玉衡:“……我就骂他撬墙角不要脸。”
董灵鹫道:“哦——”
好像郑玉衡才是把锄头挥得最勤的那个吧,不仅挖空了墙角,甚至还融入了这个家。
郑玉衡也觉得这话没有杀伤力,还要继续补充时,董灵鹫勾了勾手,手指捏住他的下颔,封住了他的唇。
柔软干燥,又话很多、很会吃醋的唇瓣,就这样柔和地被她擒住,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如同轻轻剥开果实的外衣一样,将他所有的担忧疑虑、负面情绪,全部排斥推挤了出去,只剩下去掉果壳的嫩肉。
只剩下一个深爱着她的人。
董灵鹫扶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她的气息舒缓又浪漫地侵入,就像是坠入温热的泉水,被一阵极为舒适、令人沉迷的温度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