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你说伯父收留这样的人,可真是大发慈悲啊。”张雨薇将声音拔高。
“可不是嘛?大老爷是菩萨心肠。奴婢跟着夫人您,尚且要劳作才能换取一日三餐,唐小姐何德何能,能够住在相府白吃白喝?倘若不是大老爷的善心,她早就流落街头当乞丐了。”宝娟得了张雨薇的暗示,自然是将话说得极为难听的。
阿竹一时忍耐不住,想要上前争辩,被唐白拉住:“你何时能说得过她!”
什么时候与宝娟对阵,阿竹都是输定了。
宝娟得意洋洋:“奴婢不是全靠说,奴婢靠的是道理,难道不是在相府白吃白喝?还想把你爹娘也带过来吃供奉?想得美!”
唐白所有的底线,都到爹娘为止,此刻听宝娟提起,已经是怒不可遏,强自忍耐:“你说我便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对亡者非议,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你想怎样?你吃张家的喝张家的,难道还想打张家的人?”宝娟咄咄逼人。
唐白轻描淡写:“我自然是不会打你。”
“呵呵,还是怕……你们这两只蛀虫……”宝娟话没说完,阿竹已经在唐白的授意下,刷的扑过去朝宝娟脸上扇了一个巴掌。
宝娟捂着脸,惊讶万分:“你敢打我?相府门前,你敢打我?”她就要扑过去撕打阿竹。
“正是相府门前,才要打你!”唐白不看宝娟,看向张雨薇:“相国大人肯收留我一个孤女,如世子夫人所说,是他菩萨心肠,是世子夫人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在此纵容婢女骂我是蛀虫,白吃白喝,若是相国大人听见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张雨薇本来只是听宝娟骂一骂出出气,她想唐白为了住在相府别院,定然是忍耐的,没想到居然不忍耐,还教唆阿竹动手打人,面子上挂不住,反驳道:“难道我丫头说的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啊。那就去跟相国大人说一说嘛,跟我说有什么用?”唐白将阿竹拉在身后护着,漫不经心捏着手腕:“反正我皮糙肉厚,说几句也不痛不痒的。不过,但凡再提我爹娘,即便是天涯海角,也定不轻饶。”
她说这话疾言厉色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宝娟。
宝娟本来脸就疼着呢,听了此话吓得往后一缩。
“世子夫人是跟我进去呢,还是在门口等消息?”唐白看着宝娟的样子好笑,主仆二人都是色厉内荏的家伙,欺软怕硬。
“我这就去跟相国大人请辞。”唐白道:“省得吃了你张家的米……”
张雨薇自然是不敢,踢了宝娟一脚:“不会说话的东西。”
也不再解释纠缠,带着人上了轿走掉了。
唐白,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相府别院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四间厢房,厨房,院子,后花园,应有尽有。
里面的家具和米粮都准备的很充沛。
阿竹收拾好东西,舒舒服服的躺下来:“小姐,咱们明天回去把那房子退了,把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的牌位接进来吧。”
“不用了。”唐白叹口气:“房子继续租着,就在那里拜祭爹娘和大哥吧。”
寄人篱下,并非长久之事。那房子不错,独门独户,以前一个月十两银子很贵,可是如今住进相府,每个月都会送月例过来,吃穿也有提供,租一间房子不在话下。
当时想着一起搬过来,的确是存了长居相府的心。
可张雨薇骂得对,她们之所以能蹭吃蹭喝,是因为对相国大人有用,倘若有一天,她对相国大人没有用了,甚至,在张雨薇的使坏下,被赶出相国府,到时候至少还有栖身之地。
“也好,如今十两银子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了。”阿竹笑,不管小姐的理由是什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倘若这会儿两个人不是住在相国府,而是住在更穷的人家家里,只怕以小姐的聪慧,必然会想个办法将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的牌位带着的。
小姐既然不说破,那她听便是。
曾经的千金之躯,在金钱方面,多少是有些羞于提起的。
除了走投无路之时。
但凡还有一线余地,都要顾及体面。
阿竹默不作声的低头浅笑,唐白扭过头狐疑的瞧着她:“你笑什么?”
“想到有趣的事情罢了。”阿竹说完忽而意识到,自从得到老爷夫人的死讯,这人世间,对于小姐来说,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好在漂泊半年,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