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武生已经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手术十分成功,随后要在观察室停留一段时间。
傅砚清压低了声音,问向身旁的刘秘书:“受伤的武生是谁?”
刘秘书报了个名字,傅砚清不是十分熟悉,大概是哪位时运不济的龙套。
等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便见前面有一妇人,头发均已花白,坐在地上,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口中机械式的重复着:“我要我儿子的腿,还我儿子的腿……”
傅砚清走过去,但见她鬓角生出的白发,不知是不是这样心疼儿子,而染上了霜雪。
以那武生的年龄,这位妇人原该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在巨大的悲痛面前,早已经憔悴不堪,跟他站在一起,竟像两代人。
“地上凉,您先请起来。”
傅砚清去扶她,那妇人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就这样被面前的男人扶了起来,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
双眼无神的望着他,茫然又苦痛的模样。
刘秘书怕她撒泼,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这是咱们傅院长。”
这下子,妇人被彻底点燃了希望,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回光返照一般,紧紧抓住傅砚清的手腕。
猩红的眼睛,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傅砚清没有后退半步,任由她抓着,语气极尽柔和:
“我知道您焦急,我本身也有孩子,您的感受我能理解。”
刘秘书眼见傅院长的袖口被抓皱了,连忙去拉那妇人:
“哎放手放手!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傅院长弄折了你儿子的双腿。感情学生跳楼,校长赔罪是吧?有这力气跟地方电视台去使,看我们傅院长好脾气是吧?”
“小刘。”傅砚清斥责地看了他一眼,制止了他这一行为。
“不要同家属拉扯。”
“你去那边先把同事的医药费结了,嘱咐医院要用最好的药,另外把护工和康复训练的事也安排好。”
刘秘书不放心傅院长一个人在这,两人一块共事这么多年,傅院长并不像那些身居高位、混成老油条的狐狸一样,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幼稚,甚至还有几份赤子之心。
“傅院长……”
“走!”傅砚清动了怒,刘秘书不敢不执行,担忧地看他了一眼,生怕他被这些情绪陷入绝望的家属生吞活剥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二人,其他京剧院的同事还在赶来的路上。
妇人没有继续胡搅蛮缠,眼泪已经流干了,只是绝望的看着他:
“我知道不怪你们,我只是心疼,却并非不明事理。”
“我儿打小学戏,做父母的不求他出人头地,只盼望着他四平八稳。”
“可谁曾想,想到这么大了,突然祸从天降。我宁愿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我儿子的腿!”
妇人越说越难过,“我儿子生得那么俊,一米八的个子,从前在戏校时,老师就夸他动作做的最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