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亟书的语气逐渐加重,逼问着林远生,“你和言文行还有唐齐打的什么主意,做的什么勾当,你自己心里清楚,真难为你在我面前演戏了。”“林远生,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不爱你吗t??”林亟书笑了,“因为你不配。”“我不配?”林远生转过了身来,死盯着林亟书,“隔壁那个男人就配了?我告诉你,林怜卷是自己找上我的!”“梁晚说当初是两家的家长做的主,以妈妈的条件,家长怎么会选你?”“是啊,怎么会选我。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我吗?不只是因为她醉酒后怀了我的孩子,更重要的是,我丢掉了她心上人写来说要带她走的信,所以她自己死心了,现在明白了吗?”林远生轻描淡写地将当年的实情和盘托出,林亟书一时之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她怔在那里,心皱成一团。“等那个男人找来的时候,你都快出生了,哈哈哈哈哈,为了你,她怎么会和我离婚呢?你不是一直觉得是我害了你妈妈的一生吗?其实你错了,林亟书,是你,是你害了她!”“闭嘴!闭嘴!”林亟书声嘶力竭地吼着,心脏像被撕裂一般地疼。痛感从心口一直蔓延扩散,让大脑的激荡更加强烈,林亟书拖着疲软的身体去扯林远生的衣服,却被他一下甩在地上。林远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愤恨,“你不是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好啊,我今天全告诉你!”他一把拽住林亟书的胳膊,将她一路拖到了阳台上,又把她抓起来猛地往栏杆上磕去。“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和你说你妈妈的死因,你那天晕过去以后就全忘了。大家可怜你,都告诉你她是病死的。其实你自己也怀疑过对不对?但你还是选择了相信一个更好接受的版本,就像我一样。”林亟书被按在栏杆上,垂着头看向楼下,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梦。那根绳索在旧楼前荡啊荡,那根绳子套住了她的脖子,不对,是套住了另一个女人的脖子。“她根本不是病死的,”林远生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她是吊死的,就吊死在这阳台上。”吊死的。这三个字被钉入林亟书的脑中,深埋的种子破土而出,被藏了十几年的记忆终于重现天日。也是一个早晨,朝阳和今天一样好,一看就会是个大晴天。妈妈已经抑郁成疾,林亟书看得出来她的难过,但林亟书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这种难过是可以治愈的。她拿出了一根绳子,说要和林亟书玩捉迷藏,让她蒙上眼睛对着柜子,别偷看。小小的林亟书信了,她乖乖蒙着眼睛等着,一点都没偷看。等到林亟书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家里已经空了。她不解地朝着阳台看去,她看到栏杆上绑着妈妈刚才拿出来的绳子。她跑到阳台上,顺着绳子向下看,然后看到了噩梦一般的场景。绳索紧紧套在妈妈的脖子上,人早已没了呼吸。林亟书失语了,她呆站在原地,没叫人也没哭喊,他什么都没做。她隐约记得,这时候好像有人喊她,是谁呢?她实在想不起来。眼泪早就蓄不住了,林亟书回忆着那一幕,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表。她哭得整张脸像被揉皱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喉咙里不断发出破碎的呜咽。万念俱灰的她爬上了栏杆,闭上了眼睛,心里开始期盼着这唯一的解脱方式。是不是只要和妈妈做出一样的选择,就不用再痛苦了?“林亟书!”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妈妈吗?“林亟书!”不对,好像是言文作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隔壁看去。言文作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他额头上的汗还没干。他控制着自己脸上的慌乱,真切地望着她。“林亟书,不要看下面,看着我,看着我就行了。”林亟书的神情一阵恍惚,眼前的世界好像正在扭曲变形,而隔壁阳台上的言文作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的模样。她想起来了,妈妈死的那天,就是言文作在隔壁叫她的名字。他说,“林亟书,不要看下面,看着我,看着我就行了。”:住在隔壁的她和他童年的记忆会影响人的一生,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没人能在小时候就明白。道理和年龄始终都是错位的。所以,林亟书小时候自然也不懂这个道理,不只是她不懂,隔壁那个比她大的言文作也不懂。“诶,你今天又没饭吃?”林亟书把家里留下来的饭端到阳台上,故意去馋言文作。言文作不喜欢还嘴,不管林亟书说什么,他都不会回一个字。他只会倒杯水,安安静静地等着林亟书把饭吃完,然后和她隔着阳台聊天,一直等到某一方的大人们回来,再匆匆钻进房间。所以林亟书把这个行为当成一件趣事,总忍不住想逗他。这不是她地要求言文作也分享一些什么。他看起来犯了难,眉头皱了好半天。“我家里没有玩具。”“谁要玩具了?”林亟书做出一副成熟的姿态,“我又不是小朋友了,我不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那,书你要不要看?外国人写的,我以前都没见过呢。”“真的吗?要看要看。”林亟书一下激动了起来,那时候书贵,家里一共也没几本,有的那些妈妈都已经给她读过无数遍了。言文作兴冲冲地拿了一本书出来,林亟书一拿到就乐开了花,他看着她的笑脸,也高兴起来,“你喜欢的话,我家里还有好多,都给你看。”从这一天起,一个送饭,一个递书,这样的模式持续了很久。两人都需要在大人回来之前回屋去,这反而给这场秘密交易增添了不少紧张的趣味性。林亟书从未见过言文作的家长,林远生和妈妈也从不到阳台上来。不仅如此,只要林远生回来,他就会把阳台的门锁得死死的,如果林亟书敢提出要往阳台上去,就一定会收到他警告的眼神。但如果林怜卷看过来的话,林远生就会立刻变脸,慈爱地拉着林亟书的手,“晚上去阳台那里太危险啦,亟书还是在屋子里待着吧,爸爸带了新的书回来,你让妈妈读给你听好吗?”“谢谢爸爸。”林亟书很会看眼色,她从不顶撞林远生。放在平时,在她放低姿态之后,林远生就会放过她,但有一天却出了岔子。这天下了暴雨,大人们下班的时间比平时稍微早些,所以林亟书完全没有预料到。林远生推开门的时候,言文作那边的灯也亮了,他先跑回了屋中,可书还在林亟书的手上,没来得及还。原本这种情况很好解决,只要轻轻丢过去就行了。可是这天雨太大,阳台也溅湿了不少,林亟书心疼这本书,不想让它沾水。于是她把书藏进衣服里,端着饭碗匆匆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