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在他的心里,没成年的孩子只能碰碰脸,大人才可以亲嘴。白秀心里暗自高兴,好像在他的人生目标里,亲嘴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醉了,但没有完全醉,只是壮了胆,干了平常不敢干的事,而且他还很清楚地知道他和池锦升是怎么亲上的,全靠他不要脸说胡话。白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扶着二楼的栏杆往一楼望,目光扫视一圈后,发现池锦升正在咖啡机前磨粉,悠哉游哉,颀长的身体上围着灰色的围裙,手上带着一副手套,磨完粉后用便抹布擦干净台面,他脚边一只小猫,正乖乖坐着,舔舔爪子。池塘很喜欢池锦升,白秀一个人在家时,池塘吓得满屋跑,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但一听到门外有池锦升的脚步声,就会像枚梭子一样蹿出,蹲在玄关处等着他进门。白秀一直觉得,能让小动物喜欢的人,心肠不会坏到哪儿去,所以尽管昨天还闹了些矛盾,早上一起来看到这副场景,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可是,现在要怎么面对他!白秀尴尬万分,扶着栏杆的手心冒出涔涔冷汗。池塘率先发现了他,于是在池锦升脚边不安地徘徊,一边绕圈一边喵喵叫,池锦升疑惑地顺着猫咪的目光看去,发现白秀正看着他。两人目光相触一瞬间,火花四溅,而后两人同时别开了脸。池锦升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但脸上还是那副庄重自持的样子:“醒了?吃早饭吧。”“哦。”白秀扶着木制楼梯下楼。池锦升没有亲自做早饭,全是助理外面买来的,他一个个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在盘子里端出来,有豆浆、油条、鸡蛋,还有辣的酱饼。两人坐在餐桌上面对着面,谁都没有说昨天的事,沉着脸闷声不响地吃早饭。直到池锦升咬了一口辣酱饼。“咳咳”池锦升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白秀一瞧,感觉他快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了,立即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凉水入喉,喧闹的咳嗽声终于趋向平缓,白秀盯着那块辣酱饼,不满道:“吃不了辣就不要吃啊。”池锦升抽出纸巾,挡住了嘴上的窘迫,淡淡道:“我只是想到,我强迫你做事的时候,会不会像我强迫自己吃辣一样。”“”白秀抿了抿嘴,看来池锦升还是憋不住要讲昨天的事,他本能地想逃避,但仍然挡不住好奇池锦升到底要说什么,于是便静静等着。“我母亲的确没教过我怎么去尊重别人,我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就是,想要彻底留住一样东西,就要砍断他的手脚。”池锦升平静地说道,“我喜欢猫,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它总是喜欢跑出去,有一次它满身是泥地回了家,遭母亲嫌弃,等第二日见到它,发现它的四条腿都被打折了。”白秀震惊地望向他:“是你母亲做的?”“不是,她说她的手金贵,不会沾染血腥气,是静雅做的。”池锦升目光黯淡,他低下头接着道,“那时候静雅才四岁,她懂什么,她只知道不把猫的腿打折,她自己就会被关在门外,那是我母亲逼迫她的。”白秀彻底噎住了,池锦升摇了摇头,有些哽咽:“那是一只哑巴猫,它不会叫,所以静雅不知道它那么痛。”“你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们,太恶毒了。”白秀忍不住为他鸣不平,可池锦升却望向他,冷笑出声:“她不爱我们,也不爱任何人。我很厌恶她,但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我对她做的事耳濡目染,所以尽管我有意识地规避那些做法,但最后我还是活成了她的样子。”“凡事我只考虑我自己,所有的事情以我为先,我想要的一切都要牢牢抓在手里,只有他彻底跑不了,我才能安心。”池锦升十指交迭,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昨天我想了很多,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我还是不后悔,因为我别无选择,能留住你的办法我只会这个。”“你说我利用你,我承认,但你也利用了我,你用了我的钱,我的关系,就算你没有遇到我,你也还是会被游鬼盯上,他们看上的是‘白秀’,而不是‘池锦升身边的白秀’。”白秀嗫嚅着低下头,他根本无话可说,游鬼的确盯上了他,如果没有池锦升的庇佑,那他此刻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池塘突然跳上了池锦升的大腿,尾巴盘在小脚边,亲昵地用脑袋往池锦升怀里拱。白秀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道:“这只猫,是你在挑战母亲的‘权威’吧?你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想要留住什么,可以靠爱和信任,而不是强迫和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