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伊什塔尔和埃列什基伽勒才回来,金星女神一进门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反而是冥府女神落单下来,站在藤丸立香面前。
她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可以陪我去阳台上吹吹风吗?”
莱布拉的阳台上放着双人秋千,藤丸立香先是坐上去,然后邀请她一起。
“如果是你的请求的话,要我慈悲的答应也不是不可以哦……我总觉得是我的任性呢。很奇怪对吧,我竟然说出这种话,明明是伊什塔尔才会喜欢的台词。”埃列什基伽勒和他一起坐在阳台的秋千上,头顶是城市夜空闪烁的霓虹灯。
它们各占了天空的一部分,又固执得不肯交融,最后渲染出一片污浊的色彩。
自诞生开始便手掌死亡和腐败的权柄,成为了人子和众神都避讳的存在,独自一个人幽暗的地底耕耘却无法收获一朵鲜花。
从荒芜和寒冷中能够仰望到的只有黑夜,天空是什么,即使作为神,埃列什基伽勒也不知道。
她晃荡了下腿,裙摆依旧端庄严肃,如同井然有序却逃不出规则的冥府,“说不定……不,我是在嫉妒,嫉妒自由的伊什塔尔,嫉妒能够飞翔的她,和我是同一体的两面却和我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感觉到了挑衅和嘲讽,那个时候下手…杀害了她。”
藤丸立香静静地听着,以凡人之身聆听神的告解。
“但是,作为从者的我却看到了外面,虽然在迦勒底时,天空总是被风雪覆盖着的,可对于我来说,这片土地陌生又新奇,是我从未抵达过的梦。鲜花、微风、星星,艳丽到我只要多看几眼就会念念不忘的地步,很奇怪对吧,这一切对于身为阴沉女神的我来说,实在是太耀眼了。”
她在说话的时候,拂过城市的风落下了一缕,缱绻在她发尾不肯离去,月光点燃金色的长发,如同要在此刻留下最后一首诗歌。
“我是不是太话痨了?”埃列什基伽勒轻轻咳嗽了声,作为提醒,“不许回答‘是’…!谁让冥府里面除了灵体之外就是些没办法交流的东西,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是有限度的。”
“不,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藤丸立香安抚地笑道,他远眺着建筑物上花花绿绿的灯光,喉咙反反复复地运作,最后温柔的风飘落,“……你是在向我告别了吗,埃列什基伽勒。”
几乎是一击必中,他心想。
她根本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冥府真的太寂寞,如果连仅有的情感都隐藏起来的话,那棵葡萄树的根也会倾轧吧。
冥府女神发出一声悲鸣,“你…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含蓄啊……!难得我做了那么多铺垫和准备,居然直接被你推倒了。”
“对不起……”
“现在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时在特异点时,你的存在有迦勒底的人们在证明,你有想过现在你的存在是由谁来证明的吗?”她捧着少年的手,犹如捧着期待了一生的葡萄果实,源源不断地热量从他的手指和掌心传来,那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来自生命的温度。
藤丸立香默然,他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生命,真的好温暖。”埃列什基伽勒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落出,“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凋零。”
第63章你有想我吗?
“所以那个冥府女神决定要用自己的灵基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回来之后就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
藤丸立香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顶搭着白毛巾,听完吉尔伽美什的话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英雄王陛下深吸了口气,呼哈哈笑得惊天动地,“你是想笑死我吗你这蠢材!!那可是不知道掌管了死之国多少年的女主人,你想要替她哭丧还早了几百、不,就你这样早了几千年而已不为过!”
“喂!我说你们两个,不要把别人说得已经不在了好吗!”金发红眸的冥府女神站在门口,没好气地答道,“在那个时候,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因为我说过要保护你嘛!”
穿梭世界绝对不是没有代价的,名为藤丸立香的人类会在一次次越过壁垒的时候变得存在稀薄,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曾经在迦勒底经历过欢笑的所有人和英灵这样希望着。
因为是同一力量体系下,因此冬木那次算是被圣杯安全的送回来了,但其他几次都……
在hl的夜空之下,埃列什基伽勒握住他的手,她是打从出生起就被诸神献祭给大地的血色之花,是作为冥府的基石存在的女神,不知道眺望了漆黑的穹顶多久之后才迎来了去地面的机会。
可她放手也很干脆,在那双血色的眼眸中,风和雨很重要,花和草地很重要,但是藤丸立香更加重要。
那是怎样诚挚的人类呢,冷酷无情的大女神在那为期一年的等待中不止一次地思考到。
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星空下,在冥界的深渊下,在hl的夜空下,她总是被一个普通人类相信着,连带着千年,万年的孤寂都被那一瞬间的信任而安抚了。
违背女神的誓约她不后悔,放弃自己的灵基她也不后悔,因为托了藤丸立香的福,她找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是有事过来哦,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这样想着就直接奔过来了。脑子热过头的说到底还是我啦,是我啦,伊什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