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讽刺啊,古来不都是痴qg女子负心汉么?怎么到他们这里换了个个儿?他眼巴巴的盼着她,哪怕乞求来一个眼波,一抹微笑。可她早成了捂不热的冰雕,得到了身子,心却越纵越远。
她冷着脸乜他,&ldo;从今日起,乐陵王殿下切要谨言慎行。若非有国事,连见都不要再见。你我如今地位悬殊,满朝文武都看着,请殿下别给幼主抹黑。&rdo;
他看她这样自矜身份,由不得讪笑起来,&ldo;你同我谈地位?你可知道现在的朝政握在谁的手上?没有我,少帝可是寸步难行的。&rdo;到底不想弄得这么僵,语罢又好言劝她,&ldo;细腰,你何苦这样?你不叫我动百年,我绝不会难为他。咱们一同辅佐他,待他十五岁加冠便归政给他……&rdo;他觑她,试图拉她的手,&ldo;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既然百年也知道我们的事,何不……&rdo;
弥生狠狠隔开他,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现在说得好,一转头又是另一幅面孔。百年知道他们的事是不假,他若是想拿朝政来威胁她屈服,她的尊严不能允许。
&ldo;你敢动我分毫,我绝不饶你!&rdo;她袖手道,&ldo;右丞相当得不耐烦了,夫子就让贤,仍旧回太学教书去吧!&rdo;
她还想罢他的官?他讶然,转而又好笑,&ldo;贬黜了我,单凭你和百年,能够支撑起偌大的社稷来?&rdo;
&ldo;你未免太倨傲了,浩浩庙堂之上,除你之外都是摆设不成?没有你,大邺就瘫痪了不成?&rdo;她灼灼望着他,&ldo;只要你jiāo出实权退隐,你还是我心里可敬的恩师。但如果你办不到,那从今而后,咱们便只剩恩断义绝这一条路可走了。&rdo;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他霎时凉透了心。她这么不徇私qg,莫非打算为少帝的基业死而后已了?到底太年轻,容易意气用事。他拢着袖子问,&ldo;你当真要这样么?&rdo;
她踅身看殿那头的灵堂,百年正跪在蒲团上烧箔。红光照亮他的脸‐‐那张肖似珩的脸。她沉淀下来,&ldo;我说的话,殿下毋须怀疑。&rdo;
他的嘴角浮起苦涩来,他不想真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既然爱她,纵她一回是应当的。只不过现在撵他,日后再想请他出山可没有那么简单了。横竖他有把握,即使不在朝中,局势也尽在他手中。目下哄得她高兴,以退为进也没什么不可以。
&ldo;罢了。&rdo;他颓然道,&ldo;我如今都看淡了,就依你的意思办吧!我在这臣相位上呕心沥血,委实也乏累。再回太学做我的教书匠,倒也是个轻省差事。莫说一个爵位,就是你让我以死谢罪,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对你的心,天可怜见。&rdo;
三言两语就令他jiāo权,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她奇异的望过去,他眉眼清华,孤凄的笑了笑,&ldo;我回府等你的罢官敕令。&rdo;
他走进夜色,雪白的袍角在风里摇曳。她站在窗前泪水长流,心却愈发坚硬起来。不知是不是她想得太简单,即便是个形式,也算为百年初登大宝扫清了障碍。后头怎么样,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走且看吧!
☆、峰回
大行皇帝出殡,梓宫运出邺城归葬峻成陵。
当权者的新旧更替说是大事,却也稀松平常。南宫送走了先帝,未几又迎来了新君。百年登基很顺利,弥生不方便临朝,便在后宫等人传消息来。
她如今是太后了,按着祖制得挪出正阳宫。昭阳殿里有太皇太后,她索xg往西宫去。只希望这回能长长久久的住下去,搬家腾地方再麻烦也没有了。长信殿是个清静之地,正适合她这样懒散的人。如果百年务政没有遇上什么困难,她偷得浮生,也是很惬意悠闲的。
夫子说话倒是算话,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他居然真的称病告假,回到太学重cao旧业去了。他的相位后来并未罢免,因为父亲进宫来面见她,怪她少成算,叫群臣看穿她欠沉稳。乐陵王是朝中股肱,八岁的皇帝和十五岁的太后一上台就让他吃了瘪。他分明有能力反抗却乖乖听命,成全了他上善若水的好名声。反倒是弥生吃了暗亏,民间流传出这么句话来‐‐百尺高竿摧折,水底燃灯灯灭。年轻太后沉不住气,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耽误了祖宗基业。她听了很伤心,连着好几天没吃得下饭。她的一片苦心外人不知道,都担心大邺落到huáng口小儿手里,会葬送了这锦绣河山。
其实更叫她难过的是百年的态度,一开始他是抱负满怀的,向她立志,&ldo;家家,我一定上进,替你争气。&rdo;后来接连遭受了挫折,很颓丧,甚至有点责怪她的意思。因为慕容琤的势力委实庞大,三台五省里有半数是同他私jiāo甚好的,太傅和余下那一半中立的官员再尽忠,上传下不达,有劲也使不上。
她感到疲惫,她天资有限,做不成第二个褚蒜子。对手太qiáng势,蛰伏在太学的那些年不是白过的。他早已经渗透进朝廷的每个角落,和他抗衡,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这天百年进长信殿来请安,跽坐在席垫上,照旧的愁容满面。弥生追问他qg由,他才慢吞吞道,&ldo;原本不想同家家说的,不……不是什么大事,但处置起来遇到些难题。朝上众臣各执一词,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rdo;
弥生搁下茶盏,&ldo;出了什么事,你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