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关于沈辛和沐念秋与太后的敌友关系在宫中传得绘声绘色、沸沸扬扬,就连顾祁都有所耳闻。
问及楚颜时,楚颜手中的筷子一顿,随即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夹了块肉给顾祁:“殿下忙了一天,饿了吧?”
顾祁脸一黑,又问了一次:“是你做的?”
“我做的?”楚颜一副惊讶的模样,“我成日都待在永安宫,不是看书就是绣花,哪里会跑出去传播这些小道消息?”
“少来。”顾祁一看她那无辜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耍诈,眼神一眯,筷子一放,将她拎到腿上坐着,严肃地审问道,“自己不出门,下面的奴才总长了腿吧?”
楚颜继续插科打诨:“呀,腿长在他们身上,我哪里管得住呢?殿下干嘛对我板着个脸?这是要教我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
她嬉皮笑脸,越是乐呵呵的神情,心头越是有鬼。
顾祁看她两眼,没有跟她一起笑,反而把她又拎回身旁的座位上,对着外面喊了句:“把人带上来。”
楚颜心下暗道不好,果不其然,重山被万喜给领了上来,一副垂头丧气忧心忡忡的样子。
见了她,那小太监面上一喜,可接下来就是提心吊胆地望着板起脸来的太子。
顾祁瞥了楚颜一眼,问重山:“下午的时候,在长春苑前面都说了些什么?”
重山面上一僵,求救似的看着楚颜。
楚颜叹口气,心下倒是早就猜到此事瞒不过顾祁,不过他这反应倒是来得比想象中要大……看来是她小看了他对待宫中诸事的严厉程度。
她回过头去望着顾祁,嘴角往下塌了些,颇有些无奈地叫了声:“殿下。”
顾祁没理会她,只是眼神微敛,沉声对重山说:“听不懂我的话么?若是听不懂,这耳朵恐怕拿来也没什么用了,拖下去割来扔了吧。”
他总是这样,不会大动肝火,但一生起气来,脸一板、声音一沉,看着比罗刹还要阴沉三分。
重山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在开玩笑,宫里的奴才若是多嘴,轻则掌嘴,重则烫坏喉咙撵出宫去;若是听不来主子的话,那割掉耳朵撵出去也是常有的事。
他这下可犯了难,不老实交代吧,这是不听话,耳朵就没了;老实交代吧,这就是多嘴,嗓子就没了……
十五岁的小太监机灵归机灵,面对这种生死大事的时候,还是慌了神,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嘴里不断喊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知错了,知错了啊……”
楚颜不知怎的想笑,这家伙还是在耍滑头,光认错,却不说自己哪里错了,搞了半天还是在忽悠太子。
当然,她也清楚重山并非胆大包天想糊弄过去,而是为了她着想。
事情是她吩咐的,重山也不知道她想要怎么圆这件事儿,若是贸然说出来,破坏了她的计划,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冒着激怒太子的风险,他依旧在帮她拖延时间。
楚颜赶在顾祁发火的前一阵,终于开口道:“殿下,您别跟重山计较,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顾祁回过头来,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模样,后者还不止死活地补了一句:“您先让重山下去,咱们……咱们关起门儿来好好说,成吗?”
探寻的目光,商量的语气……顾祁脸一黑,当着一众奴才的面,她就是这么知法犯法、罔顾宫规的?
这宫里谁犯了错不是立马老老实实俯首请罪?偏她特殊,犯了错不说,先赖账!赖完账居然还死乞白赖地跟他谄媚,要关起门儿来好好说!
顾祁心里那个气,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可是能怎么办?当着一众宫人的面,难道要拂了她的面子,当众让她下不了台?
这还是刚上位不久的太子妃,若是连他都不给她面子,这底下一个个的奴才,有谁还会服她呢?
顾祁的脸拧得可以滴出水来,终是咬牙道:“都给我下去!”
奴才们规规矩矩、目不斜视地出了门,含芝最后一个出去,还顺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顾祁这才眯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楚颜,对上一张笑靥如花的容颜,他眉头一皱:“少给我插科打诨!”
别的事情可以容忍,但有违宫规的事——绝对不行!
顾祁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君王,上到治佞臣,下到惩小人,中间众人无不是赏罚分明、公正以待。
可是今日楚颜做的事情越了界,她结交盟友他可以不管,她谋划对敌策略他也可以不闻不问,然而在叫人宫中散步谣言、动摇人心,这可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