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没问题。”迪特里希因为这突然的邀约而开心得手足无措,反应过来之后,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还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不加冰对吗?”
尤金点了点头,然后走上了通往楼上的阶梯。
明明是日头正好的时间,华美而宽敞的主卧却是昏暗的一片。厚重的床帘拉上了大半,阳光从间隔处射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了近乎于刺眼的一条光带。阿尔宁夫人坐在一张软榻上,正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着窗外,膝上在夏日里也盖着厚厚的一条毯子。
“母亲。”尤金来到妇人的身前,拉过一张天鹅绒面的矮凳坐下了。
妇人缓缓地回过头来。
“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尤金低下头,看了看身前的双手:“很抱歉。”
一室沉默。
“但是我不来看您的话,您也完全不会来联系我呢。”尤金笑了笑。
妇人看了看他,又把头扭向了窗外。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什么能对你说的话吧。”
“……也是。”
这母子二人间的气氛格外的冷硬,就仿佛是一对陌生人一般。然而对话虽然艰涩,两个人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互动。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尤金讯问了对方的生活起居,却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
末了,看到妇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尤金站起了身。
“我要走了,母亲。”
这句话微妙地触动了软榻上的女人。她回过头来,眉头微微蹙着:“……你要去哪里?”
尤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这个女人——她掺了银丝的棕色卷发,瘦削的脸庞,在阴影里看起来像是黑色的眼眸,和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鲜少看到笑意的唇角。
他认真地看着她,看着有她存在的这个场景,像是在看一副黯淡无光的油画。
“祝您健康安好。”
他这么说着,转身踏回了卧室门外有阳光的走廊上。
迪特里希正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急忙将手上装着琥珀色液体的水晶矮杯递了过来。尤金看了看杯壁上面凝结了的水珠,知道迪特里希一定早早地备好了酒等着他。
兄弟两人一起去了庭院里坐下。夏日的风轻轻吹过,黑发的男人坐在年轻的贵族面前,耐心地听着对方所讲的每一件杂事。
时间飞快地过去,迪特里希刚刚聊完他之前新买的那批马驹,正想拿起酒杯润润嗓子,却发现尤金在分外温柔地看着他。
这让他的心脏微微地蜷缩一下。明明是被阳光普照的感觉,他却止不住地恐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