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认为她还单纯。
“亲戚做这行的,有些客户源。我纯粹是白捡的。”齐冬半真半假的回答,一副少经世事的模样。
马天明就是那个亲戚,搭上几条线当然是白捡的。她不算撒谎。
父母过世得早。家里没有关系能帮她联系个好单位。她来这里工作完全是因为齐青嫁到了这座城市。她只有齐青一个亲人,齐青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但是马天明收容了齐青已经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她不能进马天明的公司去,让马家的人说闲话,令齐青难做。
这座城市很大,大得像海,足够淹没每一个人的痕迹。
齐冬喜欢这里,陌生而全新的开始。
她应聘过助理秘书,被老板恶心到了,再不想干此类文职。满大街最好找的工作是营销人员。老板给很少的底薪,谈成一笔提成。三个月谈不成一笔生意就卷铺盖走人。仗着同班同学在贸易这条线上的多,齐冬死乞白赖慢慢融入了市场。后来被客户恶心多了她才发现,原来的恶心最多叫调侃。
但这些经历早已完全将齐冬眼睛里最后一丝天真消磨殆净了。
程峰感慨:“怪不得。谁都不认识跑客户拿订单太难了。像你这样的外地女孩子能在销售上站稳脚跟简直像童话。”
她在程峰面前这样装着天真能装到什么时候?齐冬当时只想到了这句话。
没做过销售没跑过市场的人不会明白。销售是一把锋利的刀,能剔掉人天真傻气的血肉。销售还是一把结实的锤,将社会竞争的残酷与人性的真实锤炼进柔软的心。销售还是一双妙手,随时能变出不同的脸。
有的餐馆将菜全摆上桌,由客人看了菜后点杀。销售也是一样,看菜下饭,看人说话。社会上混了六年之后,如今天一样,齐冬已经能自如地根据程峰的喜好行事。举手投足间展现的无一不是精心包装后的齐冬。
在齐冬刻意的迎合下,这顿饭吃了足足两小时。双方交谈亲切愉快,笑声不断。紧接着齐冬最后一个安排也达到了目的。她用准备拦出租车的方式让程峰知道她的车送去保养了,所以,程峰当仁不让的开车送她回家。
车里放的是蔡琴老歌。齐冬真正的喜欢。虽然,她不止喜欢蔡琴一个,还喜欢很多歌手的歌。但这次说喜欢是她今晚唯一的本色表演。
第三次收到程峰眼里的惊喜。齐冬知道,自己的首次销售表现在及格分之上。
最后一次笑着向程峰告别,齐冬转过身时,闭了闭眼,浓浓的疲惫感从脸上一闪而过。对她来说,程峰和那些需要费尽口舌去争取的客户没有什么不同。每次应酬完,她觉得笑容是用浆糊粘在脸上的,想不笑的话只能用手才能揉搓掉。
程峰一直目送着齐冬。
下属们早议论过齐冬,说销售部新来了一枝花。程峰失笑,他怎么今天才注意到她?他绞尽脑汁回想,以往印象中只有齐冬匆忙闪过的身影。他甚至没注意到她的五官如此玲珑秀美,笑容纯真灿烂。
想起她被辣得双颊绯红双眼水盈的娇俏,程峰心头微热。
他仰起头。月隐在薄薄的云层之后,依稀的光让黑夜多了些光明。他默默的看着,心底深处朦胧浮上一丝期待。
洗完澡,齐冬冲了杯速溶咖啡,靠坐在窗台上出神。
窗外万家灯火,星星似在脚下。
公寓不大,四十几平米。老家的房子拆迁,赔的房款她和齐青一人一半。齐青拿着当了嫁妆。她付了首付,买了这套房。
有房才有家。齐冬坚持拥有能包裹住自己的壳。
从一个人的家能看出她的不少性情。比如实木的地板,白色的沙发,青花瓷缸里游弋的锦鲤证明齐冬也是很注重生活环境的人。但玄关乱扔的鞋,沙发上堆着的衣裳,厨房里没洗的碗,茶几上扔着一堆咖啡空袋,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又证明她的生活极无条理。
这些都不妨碍她踩着高跟鞋打扮入时与穿着机车夹克同时出现在太阳底下。
齐冬已经学会灵活运用销售的第三只手。凭着条件反射成功的更换形象出现在各种场合面对不同的客户。
只有回到她的壳里,她才又变回软体动物。
手机响了。程峰的短信:“多谢你的晚餐。”
齐冬撇嘴,说是她请,却是程峰买的单。一个不让女人掏钱的男人,还可以再加十分。只是,真……累啊!她想了想回信:“程经理能赏光是我的荣幸。”
短信随之再来:“签完合同要请客哦!”
这叫打蛇随棍上?证明她的销售计划第一步不仅在及格分以上,还更高?
鱼儿有吞食上钩的迹象齐冬却没有半点兴奋。她懒懒的想,程峰放过下属加班,给她递纸巾和主动买单给他加了三十分。加上硬件条件合适的五十分有八十分。他的饮食爱好和个头偏矮的分数扣十分。一个七十分的男人还是值得继续推销的。
齐冬回了短信:“哈哈!必须请!”
将手机搁一边,她喝了口咖啡,香醇中带着一点苦。
一个人的说话并不见得完全能表达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字面上的东西更是如此。就像她回复时哈哈一笑!此时的她哪里有过半点笑意与高兴。
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滑动,渐渐变成一个人的名字。齐冬眼里渐渐蓄满了泪,低声说道:“我正在努力把自己销出去。婚姻没有爱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售后服务一定要好。那样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