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然一笑,玉容生花,微生歧被她笑得有点晕,脸莫名发热,干脆借着台阶下坡:&ldo;嗯。&rdo;还不错,挺有礼貌。微生歧把声音放低一点,试图挽回印象,问:&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蓝小翅说:&ldo;我姓蓝,叫蓝小翅。是小瓷的朋友。本来早就应该前来问候微生叔叔,可是小瓷不方便走动,叔叔不要生气呀。&rdo;
小瓷,叫得还挺亲热。微生歧哼哼了一声,你们这共处一室还搂搂抱抱的,男女授授不亲啊!但是他很快安抚自己的情绪‐‐不能计较。依着自己儿子如今的状况,真要是闺阁千金,足不出户的,他哪找去啊!
于是只好安慰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儿子指望不上,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说:&ldo;小瓷的朋友,就是微生世家的朋友。以后九微山,你可以常来。&rdo;这个表态……够明显了吧?小妖精,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一辈子的伏低作小都用在今儿个了。
蓝小翅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说:&ldo;谢谢叔叔!微生叔叔,你为什么要把小瓷关起来?他做错了什么事吗?&rdo;她一脸天真无邪,微生歧的表情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可是当着小姑娘,总不能泪流满面。他沉默。
蓝小翅歪着小脑袋,问:&ldo;这里好冷的,又不好玩,你可不可以把他放了呀?&rdo;
微生歧慢慢咬紧牙关,许久说:&ldo;好。&rdo;
微生瓷抬起头看他,他重复:&ldo;好。&rdo;
十二年,够了。不管是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都够了。
微生瓷却说:&ldo;不,我……&rdo;并不想出去,十二年,他早习惯了这里。不想见到别人,不想看见任何陌生的东西。
但是他话未说完,蓝小翅就扯着他的胳膊,说:&ldo;不什么?走啊走啊,我们出去玩雪!&rdo;
微生瓷眉头微皱,来不及说话,已经被她拖了出去。石牢打开,风霜覆面而来。微生瓷下意识躲避,不……还是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只想永远呆在石牢里,石床石桌,孤灯相伴。
他站住,微生歧已经察觉了他的异样。十二年之后,被释放的儿子,神色中只有漠然,并无欣喜。
微生歧问:&ldo;什么事?&rdo;跟儿子说话,不由自主便带了几分威重。
微生瓷慢慢挣脱蓝小翅的手,转身返回。微生歧神色愤怒,目光中却带着痛楚。他不愿离开。这么多年,困住他的从来不是这坚固的石牢。
微生歧转过头,想叫住他,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呵斥吗?还是劝解?这么多年他身为微生世家的家主,武林至高无上的神级高手,所面对的只有弟子家仆的惟命是从、武林人士的敬畏退避。
他失去妻儿十二年,忘了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口吻。
然而微生瓷走了没几步,蓝小翅已经蹦蹦跳跳地跟上去:&ldo;小瓷?你怎么了?&rdo;
微生瓷说:&ldo;我……&rdo;剩下的话还没出口,蓝小翅把一张妩媚俏脸伸过去,笑声如莺啼:&ldo;你不是怕冷吧?&rdo;
说罢,雪白柔嫩的双掌覆着微生瓷的手,放到唇边呵气:&ldo;呼呼,乖乖,不冷不冷哦。我们走。&rdo;
微生瓷鬼使神差地,便跟随她的脚步,如同被勾了魂魄。
微生歧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是谁说女生外向?妈的,好像儿子就不外向了一样!
三个人一路行过冰天雪地,总管步寒蝉第一眼看到二人,喝了一声:&ldo;什么人?&rdo;然后看到蓝小翅和微生瓷身后的微生歧。步寒蝉呆了一呆,再仔细打量微生瓷,一脸震惊:&ldo;少……少主?&rdo;
他疾行上前,伸出手去握微生瓷的手。微生瓷瞬间避开。步寒蝉一双手空凝片刻,倒也不尴尬,几乎喜极而泣:&ldo;少主!你终于出关了!&rdo;
名义上的闭关,然而微生世家谁又不知道这十二年的囚禁?原以为这对父子永远不能和解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今日!
然而面对步寒蝉的亲近,微生瓷却只是眉峰紧皱。连眼神都冷漠,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十二年未见的、曾视如父执的亲人。别人泛滥的感情,只是增加他的困扰,他的不喜溢于言表。
步寒蝉愣住,微生歧说:&ldo;重新为少主布置住处。还有……这位蓝姑娘是少主的朋友,好生招待贵客。&rdo;贵客二字加重,我的暗示够明白了吧?
步寒蝉这才注意到蓝小翅,上下一打量,最初疑惑,但随后立刻如醍醐灌顶。多年主仆,几时从家主口里听到过&ldo;贵客&rdo;二字?
他忙躬身道:&ldo;是是,老奴这就去准备。&rdo;
蓝小翅跟着他下去,天确实很冷,有香汤沐浴,再喝一碗热汤,还是很好的。
微生瓷自然跟着她,微生歧眼见他离开,又独自在风雪中站了很久。雪覆银灯,华夜如锦。他沉默地凝视沉睡中的九微山,突然一件貂裘披上肩头。
微生歧蓦地转头,却见养子微生镜站在身后。微生歧长吁一口气,说:&ldo;镜儿,你如何还未歇下?&rdo;
微生镜说:&ldo;刚练完功,听说小瓷出关了,孩儿立刻赶过来。&rdo;
微生歧拢了拢肩头裘衣,说:&ldo;难为你有心。这孩子……唉。若得你一半贤孝,我何必如此劳心。&rdo;
微生镜说:&ldo;义父,当年小瓷突发狂疾,乃至失手杀死夫人。可他当时毕竟只有七岁,他自锢石牢十二年,这惩罚,无论如何也足够了。毕竟,他也因此失去了母亲啊。&rdo;
旧事重提,微生歧又忆起当初慕容绣的音容,依然心如刀割。他竖手说:&ldo;爹也明白。他多年独居石牢,性子孤僻。若有无礼不周之处,镜儿,你身为兄长,多担待。&rdo;
微生镜说:&ldo;义父说得哪里话,我当小瓷是亲弟弟,无论如何,理当忍让照看,何来担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