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巧妙的是,这对耳坠子竟然被打制成樱桃的样子,惟妙惟肖,一眼便知是特意送给她的。
“既然不愿收,只好把这东西放回库房里落灰了。”陆三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樱樱哪里还顾得上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见陆三郎作势要把匣子收回袖中,她立马回身过来,“三哥哥且慢!”
见她终于把持不住,陆云渡眼底闪过一丝好笑,但他仍然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只当看不见她眼里明晃晃的渴望,“妹妹还在生气,我不该再来叨扰你,这就告辞。”
樱樱如何能容忍与这样的首饰失之交臂,她一时也顾不上旁的,只一把攥住陆三郎的衣袖,仰头叫道:“三哥哥误会了!我哪里有生气,我巴不得三哥哥多来看看我呢。”
他顺势坐回绣墩上,锋利剑眉微微上挑。樱樱见状,连忙摇着他的衣袖娇声娇气道:“三哥哥待我最好了,只有三哥哥记着我,还给我送礼物来,我怎会生三哥哥的气。”
不料话说了一大通,却始终不见陆三郎把那宝石耳坠子送给她,樱樱正眨巴着大眼睛暗自疑惑时,忽听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妹妹不是方才还说,有些人的东西就是碰不得吗?”
一听这冷飕飕的语气,樱樱顿时明白了这陆三郎又在戏弄她!
她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正想叫他滚出去,小腹忽然传来一阵抽痛。
一阵阵钻心疼痛传来,她本因宝石而微微红润起来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小腹中疼得翻江倒海,她哪里还顾得上陆云渡,只两手捂着肚子,咬唇暗自忍耐。
陆云渡眼睁睁看着她方才还一脸怒色,但转眼就成了这幅苍白脆弱的样子,见额角有滴滴冷汗渗透,他皱眉吩咐道:“唤疾医来。”
不料侍女非但没有去唤疾医,反倒匆匆往另一边去了,他正要起身训斥下人伺候不当,忽见那侍女捧着两个汤婆子进来,塞到了樱樱怀中。
他一愣,突然明白了她是为何而痛。
他粗通医理,自然知道女子月事中小腹疼痛,调理也难以立马见效,只能慢慢熬着。
待一通忙完,妙仪居中早已闹得人仰马翻,樱樱刚被婉月扶着躺下,忽见陆云渡还站在床边。
她再没力气同此人纠缠,小腹中疼得撕心裂肺,她也没心思记挂那红宝石了。
反正陆云渡从不正眼瞧她,那红宝石必定也不是真心拿来送给她的,她何必去自讨没趣。
不料她刚躺下,手腕突然被人捉住,紧接着两指就扣在了她腕间脉搏上。
她记起来了,陆三郎是通医理的,必定又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在假装生病搏人同情吧。
樱樱神情恹恹,懒得同他纠缠,只想等他把完脉后赶紧离开,还自己一个清净。
然而陆三郎这次没有出言训斥她装模作样,反倒飞快地念了一串药名和计量出来。
婉月还呆呆地守在一旁,不知三郎是何意,忽听他冷声道:“还不拿纸笔记下?”
她这才反应过来三郎竟是在念药方!
干脆利落开出一连串的药方后,陆云渡才皱着眉道:“怎的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
上次把脉时他未曾注意,这次稍稍留心些,便发现她身子竟然比想象中还要病弱,难怪会疼得这样厉害。
这冷声质问却把樱樱带回从前那些日子里,她倒是想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可惜她连命都快保不住了,拿什么去爱惜自己?
回忆来得猝不及防,叫她像被针给扎一下,疼得她脊背一僵。她张了张唇,没开口,只默默闭上眼睛,试图把晦涩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她自以为情绪掩饰得天衣无缝,但陆云渡还是从中看出些许端倪来。他沉吟半晌,慢慢松了扣住她手腕的手。
樱樱刚把手缩回枕下冰着,枕边突然塞了个小匣子来,陆三郎冷淡的声音响起,“送给你的,向你赔罪。”
原本是打算送她樱桃尝尝,下市了寻不着,只好打了一对耳坠子送她。送柿子又害得她生病,正好一起赔罪。
他本做好了又被冷言冷语讽刺一通的准备,谁料方才还病若西施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手里捧着那小小的黑木匣子,惊喜问道:“三哥哥,当真是送给我的吗!”
瞧她那面色红润、两眼放光的财迷模样,陆云渡额角微微一痛,他真是高估这位表妹的气节了。
他单手撑在床榻上,故意笑道:“不是。”
“哎呀……”东西都在她手上了,怎么可能不是送给她的,樱樱此时明白过来陆云渡方才不过是在逗她,彻底放心下来,拉着他的衣袖同他撒娇,“三哥哥惯会捉弄我,是送给我的吧?”
陆三郎不开口,樱樱就继续摇他的衣袖,“三哥哥,是送给我的吧?”
梨花纹帐幔垂下,少女跪坐在床头,满心满眼地沁满笑意,仰头笑吟吟地望向他。
“三哥哥、三哥哥……”
少女还在娇声连连地唤他,含羞带怯,婉转多情。两人几乎鼻尖相对,望着她一双水濛濛的杏眼,陆云渡喉结微微向下滚动,掩住眼眸深处的幽暗,“是。”
第二日樱樱前去给老太太请安时,恰巧陆三郎也在。
侍奉过老太太后,她才侧身道了个万福,“见过三哥哥。”
身后的老太太闻言笑道:“他害得你生病呢,你倒还去拜他!”